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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之地,這幾年來,從未有過一日如同現在這般,傾盆的大雨像是積藏了幾千幾萬年的怒氣一般,從天際瓢潑而下,那一日,邕寧山被尤古點起的大火,早已在大雨落下的那一日,被澆滅得得徹徹底底,便是因著大火燃燒生成的樹木的菸灰,也被澆落得乾乾淨淨,只剩下被燒殘了的樹木,以一種猙獰的姿態,或歪倒或直直朝天而立地蔓延在原本的邕寧山大營的四周,黑暗而尖銳,鋒利而剛硬。
自原本被燒燬的大營,一路的溝壑下來,只有不斷被大雨衝擊的水流衝出的土黃土黃的泥土,所有灰色的菸灰,早就已經被幾天幾夜沒有停歇過的大雨衝到了谷底,在谷底匯聚成一道山澗,而後變成河流,最後,變成激流洶湧的河道,沖刷著山體上的樹木,壓抑,毀滅,如同要吞噬了天地,吞噬了邕寧山一般。
突然的,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如同炸裂天地一般的聲音,轟然想響起,尖銳而讓人忍不住心驚,甚至懷疑自己似乎下一刻便會被那一條長長的,帶著不可接近的光芒的力量,穿破魂體。
那道可怖的光,上接烏雲密佈的天際,下達眼望不見的邕寧山西部,連著天與地,像是一條充滿了力量的利劍,從天際劃下,在天與地的巨大空間裡,炸裂了自己,閃射出無數的刀光劍影,往邕寧山西部迸射出去。
一聲驚雷過後,似乎是起了一個頭似的,不斷的雷鳴之聲,尖銳而驚訝心,不斷在天際響起,一道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帶著瞬間的光芒,將被烏雲籠罩住的天地,照亮了一瞬,而後,又恢復了原先的黑暗,然而,沉寂卻是不會發生,因為,邕寧山西部,已經像是虔誠的求恩者一般,不斷承受著一道道劃破天際的閃電的恩賜,久久不停。
石佩兒在第一聲驚雷劃破天際的時候,已經被嚇得一陣顫抖,臉兒都嚇白了,饒是她平時膽大,甚至差點誤闖死亡谷也沒有如今這般害怕的時候,此刻,首次聽到了這北方大地百年不見的驚雷之聲,也只剩下了魂魄不安。
而顏易山也在第一聲驚雷響起的時候,快步走進了裡屋之內,走到了石佩兒的身邊,石佩兒驚慌害怕之下,只一把撞進了顏易山的懷中,雙臂死死環繞著他的腰身。
顏易山不害怕這些驚雷,哪怕,他從來沒有見到過,此刻,亦是同樣的嘴唇緊緊抿住,用力回抱了在自己懷中不安的女孩,“佩兒,別怕,我在。”
堅定的話語,不容置疑的口氣,安心的力量,卻也沒有讓石佩兒環住他的雙臂放鬆一絲,顏易山倒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只是,雙眼卻是瞥向了窗外,看著來自西邊的閃滅不定的光芒,眼中的神色,帶著一股掩藏不住的悲痛。
一雙幾近猩紅的雙眼,眼底揉不去的烏青,原本俊逸的面色,此時已經是帶著一些淺淺的鬍子拉渣,蒙上了一層隱藏之中的疲憊。
早在大雨來臨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集合所有的北伐軍,退離了邕寧山,狼狽趕路之後,如今已經落在卞立城之中,而這場北方大地百年難遇的大雨,卻是持續了五日,仍舊是沒有停息。
卞立離邕寧山並不遠,所以,透過此處的窗戶,還能看見那延綿的山脈。
一扇開啟的窗戶裡邊,梁光熙和李俊澤同樣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而來的閃滅不定的光芒,聽著刺入耳骨的雷鳴之聲,面上的神色,卻是保持著連日的以來,從未變過的擔憂,鎖住的眉頭,似乎已經在兩人的額上印下了三四道深深的褶皺,再也不會消失了一般。
另一邊的房屋之中,卻是安靜出奇,似乎是一點也不被外邊尖銳的雷鳴之聲影響一般,兀自安靜著安靜,沉寂著沉寂,只屋中香爐生起的炊煙纏繞著,在掩藏著溼漉漉水汽的房間裡,纏繞成了一道道銀白銀白的糾纏不清的線條,然後上升,然後消失在未到達屋頂的地方,而另一邊的床上,卻是安靜地躺著一個面色沉靜,甚至帶了一點清冷的女子,幾日前一直蒼白的臉色,這兩日,終於恢復了一些些紅潤,然而,她眉頭卻是始終保持微微皺起的姿態,一旁的中年婦人,不止一次想要伸手為她撫平,但是,卻是因著顧忌自己的身份而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逾越,只陪在床榻一側,用盆中的熱水,為她擦拭手腳,一邊時不時抬頭看她似是平靜似是含著不知名情緒的面龐,心中泛起微微的心疼之意。
可憐的孩子,受了那麼多的苦。
床榻之上的人,正是蘇雲初,自從在邕寧山死亡谷崖頂之上那一暈倒之後,直到今日,再也沒有醒過來,認識外邊風吹雨打,電閃雷鳴,任是邕寧山的大軍已經退回卞立,任是此時軍營之中隱藏著動亂,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