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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林風,簌簌作響在葉間。
月華似錦,照亮汀上白沙,水波淼淼,灩灩萬里,倒映著星月熒熒。
一艘畫舫飄蕩在江面上,船角飛簷高翹,下墜琉璃宮燈,船柱雕樑畫鳳,幾片柔紗隨著夜風飄蕩,畫舫裡笙吹瑟鼓,觥籌交錯。
“姐姐,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畫舫裡,一名正在拉二胡的紅衣女子對她旁邊彈奏琵琶的女子悄聲說道。
“你怕什麼,安心拉你的二胡,當心姥姥發現你不認真後吃了你!”
彈琵琶的女子怒瞪紅衣女子一眼,小聲罵道,紅衣女子一怵,閉口不再言語,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轉頭打量著周圍。
此時雖是冬夜,但是畫舫裡的女子僅是身披薄紗,雪白的身體在近乎透明的薄紗下若影若現,與畫舫裡各個穿絨裹裘的公子哥形成鮮明的對比。
畫舫中央,一名容貌迭麗,百花髻間斜插著一支金玉梅花簪的紅綾鸞衣的女子酥胸半露,一邊眼神迷離地望著坐在高位上早已喝得面紅耳赤的男子,一邊扭動著腰肢踩著極其魅惑的舞步。
她白皙腳踝上的銀鈴在冷風中叮叮作響,在回眸一瞬將臉上的紅紗扯下,朝那名公子拋去。
拉二胡的紅衣女子見此打了一個顫,拉出了一個極其難聽的錯音——她被噁心到了。
寒風呼嘯著灌入畫舫,紅衣女子又打了個顫——這次是冷的。她吸吸鼻子,有些羞澀地對坐在她旁邊彈奏琵琶的女子開口道:“姐姐,我靈力不夠了,有些冷,你能給我套個隔風罩嗎?”
彈奏琵琶的女子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但仍是指尖微動,迅速掐個了隔風訣給身旁的紅衣女子。
“謝謝你啊,姐姐。”感覺不太冷了,紅衣女子露出一個天真燦爛的笑顏,一抬頭,卻看見月娘上身的衣服已經全部剝落——那位公子把熱酒盡數傾倒在月娘身上,隨後擁著月娘的身子,用舌苔刮盡了她身上的酒液。
紅衣女子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到彈奏琵琶的女子踢了她一腳,才慌忙低下頭。
“你不要命了嗎!竟然敢做出這樣的表情看著姥姥,不怕姥姥挖了你的眼珠子?!”
“我……我知錯了。”紅衣女子支支吾吾,半是膽怯半是疑惑地道,“我就是琢磨著姥姥穿得這麼少,怎麼就不冷呢?”
“冷?”彈琵琶的女子哂笑一聲,“我看她倒是熱得很,倒是你,今日話怎麼如此之多?”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啊……”
“……閉嘴!”
畫舫之外,鵝毛大雪自墨雲翻滾的夜空灑落,飄零滿江,入水即化。
夜風浮動,拂開江面薄霧,也吹起了江上一人的衣袂。
那人黑髮如墨,目如朗星,薄唇微抿,內著一襲白衣,外披一件紫衫,衣袂翻飛間纏繞著如瀑青絲,如那天人墜入塵間。他右手持劍負於背後,雖然身材消瘦,卻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場,令人望而生畏。
渡生劍出鞘,剎那間揮出一道白光,與江面上的凌凌波光相映。
那人持劍向前一斬,冷冷的劍光彷彿黑夜中從雲間忽然出現的銀彎孤月,瞬間照亮了一方天地。
江面被劍氣劈開,分成兩路滄浪,漲起驚天波濤!
小小畫舫在這滔天巨浪之中,像是沉浮不得自主,即將傾覆的水中螻蟻搖搖欲沉。
“啊——!”紅衣女子扔掉二胡,躲進桌子底下抱著彈琵琶女子的大腿嘶聲尖叫著,和畫舫上其他女子的驚叫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簡直可以刺破雲霄。
劍氣穿船而過,巨浪也隨之落下。但落至一半,便四散為水花濺灑在江面上,僅蕩起陣陣波紋。
“咦?”紅衣女子睜開緊閉的雙目,覺得船好像不搖了。
她鬆開摟抱著彈奏琵琶女子大腿的胳膊,從桌子底下鑽出,口中嚷嚷:“天吶,姐姐這是怎麼——唔唔!”
琵琶女子捂住紅衣女子的嘴巴,將她護在懷裡,雙目警惕地盯著船板上白衣紫衫青年的背影。
那青年身著紫衣,像是籠罩著一波雲煙,白色衣領用銀線繡著繁複的花紋,像是縹緲在雲海之巔的仙人。而此時,他的腳邊躺著一枚巨大蚌殼,不知死活,約及人膝那麼高,而甲板上更是零零散散地躺著幾條死魚,那些尋歡作樂的公子哥早已軟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紅衣女子見此倒抽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隔風訣被剛剛的劍氣一震,已經失效了,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往薄紗衣襟裡灌著,凍得紅衣女子直打顫,渾身抖抖索索如同篩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