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十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士列陣在前了,宰殺了祭祀用的三牲三畜後,要繞著陣隊走一圈,並高呼“不命者,斬”。意思就是說,在戰場上,不服從命令者,殺無赦。
在越來越激昂的祭祀軍曲下,領頭人每喊一句,挺直了腰板計程車兵,也要氣勢如虹的跟著喊一句“殺”。
殺!殺!殺!
要不是晉惠帝演技好,圍觀這一幕的他當場就要變臉,從小生活在相對來說歌舞昇平的宮裡的他,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就像是一柄剛剛開刃的魔劍,不見血不會停!
衛玠悄悄支撐著晉惠帝,小聲告訴他:“不要怕,這是你的軍隊啊,他們會保護你,保護大晉子民,會為天下所向披靡!”
這還不算完,這場儀式真的是不見血不算完的。
由統帥王濟來完成“釁”的最後一步,這個儀式在春秋戰國的文學作品《左傳》裡也有提及,將選出來的軍旗、軍鼓以及金戈一點點淋上鮮血,“建旗幟,鳴金鼓,正行列,擎節鉞”(引自明朝史料)。
越來越密集的鼓聲,直破雲霄,以及披掛了甲冑計程車兵,依據周禮不需要對高位者跪拜,只需要拱手而拜,完成最後的“介者不拜”。
然後,就是大將軍王濟站在能放大聲音的特殊迴音石上,對眾將士做最後的誓師動員。狂風當歌,旌旗蔽空,鮮紅的披風蕩起肅殺的紋路。
王濟翻身上馬,大軍開拔。
在騎上馬的那一刻,王濟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少時,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家兄長踏馬出征的那一幕,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是圍觀者,他的兄長是參與者,他面對歷史的洪流是那麼的軟弱無力,他阻止不了任何人,也幫不了任何人。
王濟那個時候甚至很不能理解自家兄長上戰場的選擇,一如他理解不了阿爹王渾為什麼常年征戰在外,對他這個嫡子的關心還不如家裡的下僕多。
王濟想起衛玠曾戲稱這種情況叫家長出外打工後的留守兒童,比較高階的留守兒童。
沒有人會喜歡當這種留守兒童的,因為如果家長只是出外打工,那麼他們早晚有一天害會回來,可是上了戰場,就未必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王濟看著阿孃每一日都活在擔憂中,可是他卻無力緩解,那讓他十分暴躁,暴躁於自己的無能。
鍾氏卻反而不解的問王濟,大部分的男孩子對打仗都很熱愛,覺得兵器是男人的浪漫,為什麼你卻不喜歡呢?
王濟無法回答。因為他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不喜歡他的家人參與其中,他不喜歡他的家人為別人流血犧牲。他知道他這樣想挺自私的,但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這麼想,打仗為什麼不能是別人的事情呢?為什麼一定要發生在他的家人身上呢?兄長的功課得了滿京□□士誇讚,為什麼就不能選擇文職呢?吳國滅不滅,很重要嗎?那個兒時溫柔到連小動物都不捨得傷害的兄長,怎麼會變得突然想要殺人了呢?
後來,王濟最崇拜、覺得全天下第一的兄長王尚,果然再沒有回來。王濟留在心裡的疑問,成為了永遠的疑問。
直至這一刻。
王濟覺得他大概猜到了。若敵人殺害你的同胞時,你沒有站出來,那當有一日敵人殺到你和你家人的眼前時,那誰還來為你和你的家人站出來呢?
東漢末年,英雄逐鹿。聽起來這是多麼霸氣,多麼的蕩氣迴腸啊,可誰看過那一筆筆急轉而下的人口數量?看到那不斷倒退的生活水平?為一己之私,挑起天下生靈塗炭……那是梟雄的盛宴,卻也百姓的末日。
只要一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也只能在亂世中這樣隨波逐流的任人宰割,王濟就根本沒辦法在京中安坐。
他需要為小娘做些什麼,他需要為太原王家做些什麼,他需要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麼。
溫柔的兄長還是那個溫柔的兄長,王尚上戰場,求的不是殺戮,而是以殺止殺,求的是天下一統後的世界和平。
雖然這麼說有點矛盾,但王尚確實是這麼想的。
王濟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原地眺望著,倔強的始終不肯離去的衛玠。雖然明明客觀上,他已經看不到衛玠的表情了,但他還是覺得他能看到,看到了那張與他有兄長有五六分相似的臉上,有著一模一樣的期待,對他的期待,對天下的期待,對未來的期待。
這片即將亂起來的神州大地,太需要一場震懾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戰火的王者之戰了。
而他,會完成這個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