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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國家遭受大災大難,宗教必然大興,這是個但凡看過歷史的人都能發現的問題。
這種現象很好理解,當現實變得異常艱難、彷彿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自然而然的就會去尋找精神上的寄託,藉以來逃避現實。
在這方面,天主教和佛教佔著天然的便宜,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教義的終結都在於虛無縹緲的未來。
天主教講究只有好人死了才會上天堂,佛教講究這輩子積德行善來世才能享清福。這都是沒有辦法證實的,但是聽起來又異常美好的事情,就像是畫餅充飢、望梅止渴,自然會有大把的信民。引導百姓積極向善,忍受當世艱辛,又恰好符合了執政者的需求,兩者一拍即合,慢慢發展成世家三大宗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道教主張修的是這輩子,什麼得道昇仙、破碎虛空,在看不到的來世面前,總顯得有些弱勢了。
道教不服,作《老子化胡經》來扳回場子,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事實上,佛教在漢朝剛剛傳入中原時,依託的也確確實實是道教,只是後來發展到魏晉,佛教利用玄學在世家中站穩了腳跟,便不屑於繼續跟著道教當小弟了。
曾也有人試探性的問過衛玠,是站在道一邊,還是站在佛一邊。
衛玠只是笑了笑,沒有給出答案。因為顯而易見的,他……是個無神論者。作為受過二十多年現代教育的中國人,他對宗教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認知——你有信仰的自由,我有不信仰的自由,我尊重你的信仰,也請你尊重我的不信仰。
我不會沒有教養的僅僅因為你信仰什麼,就恥笑你,也請你不要因為我不信仰什麼,就恥笑我;我不會詛咒你信仰什麼就會下地獄,也請你不要說我不信仰什麼就會下地獄。
不管是佛教,還是道教,在衛玠看來,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一定要爭個高低呢?
佛教說因果,教人向善,這很好;道教修己身,與世無爭,這也很好。為什麼一定要汙衊對方是偽教,說對方沒有自己好呢?
可惜,這只是衛玠一個人的想法而已。
佛道兩邊的信徒,明顯沒有衛玠這麼“看得開”,宗教之爭到底有多難化解,單隻看如今的能人們都爭先恐後的要去審理幾個藩王勾結胡人一事就能看出,他們寧可得罪皇室、得罪藩王,也不想和宗教信仰正面肛。
衛家秉承一慣的中庸之道,繼續走著堅決不參與的中立道路。
沒人敢用這種事來煩德高望重的衛老爺子;衛父是個書法痴,和他說佛說道,最後總會被他轉到寫經書的人用的是哪種筆法;衛璪為了洛陽城的災後重建操碎了心,因為這份“甜蜜的負擔”脾氣漸長,誰敢浪費他的時間,那就是不想修自己家的節奏;拓跋六修最蔫壞,誰要是敢拉著他站隊,他就敢給對方灌一腦門子薩滿;至於衛玠……
衛玠只要一笑,對方就什麼都忘了。
衛玠本身也很低調,又因為想把更多的錢用在百姓身上,已經很久沒出席過什麼鋪張浪費的詩酒宴會了。如今的衛少傅生活很簡單,暫住的家——皇宮——辟雍(皇子學校),三點成一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教太子聖賢書。
但是衛玠沒想到,佛道之爭已經鬧到了年幼的太子這裡。
“老師覺得佛如何,道如何?”太子恭恭敬敬的求問道。
太子伴讀衛崇,恰在此時迷迷糊糊的從桌案上起來,手裡抓著毛筆,臉上有著睡痕,一副大夢誰先覺的懵懂,呆呆的看了眼自家三叔,又看了看小夥伴太子,然後稀裡糊塗道:“我覺得點心最如何。”
衛玠:“……”
太子:“……”
太子雖然比衛崇年幼,卻反而是照顧衛崇多一些的那個,他一邊習以為常的給衛崇擦口水,一邊道:“再忍會兒,馬上就有人來送了。”
衛玠忍俊不禁,倒也沒罰衛崇。衛崇在課堂上睡著,也是事出有因,要不是昨晚棗哥耍酒瘋大鬧他們暫住的繁昌公主府,衛崇也不至於如今這麼困頓。衛玠很是耐心的哄了兄子幾句,並在心裡盤算著回去定要和嫂子好好說說棗哥對衛崇的不利影響。
因著衛崇打岔,過了好一會兒,衛玠才有空細問太子:“殿下怎麼突然有此一問?”
“妹妹最近經常夢魘。”太子低頭,難過道,“有人說要母后去拜白馬寺,卻也有人說白雲觀最靈驗。”
衛玠昏睡前,皇后再次有孕,生了個小公主。在洛陽之劫前,淨檢法師入宮看了眼小公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