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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直起身子,望望自家方向:煙塵滾滾,火光沖天。恍惚中覺得是在做夢,然而身上那些實質性的疼痛又如此真切。旁邊有個水槽,照了照,居然還是那張臉,只不過似乎稚嫩些。想起來了,這個身體剛滿了十六歲。我的名字應該叫李免,字子釋。
還是李子釋。
定了定神。既然身在此處,那麼此間就是現實,彼邦才是夢境。
是誰和我說“活受罪”來著?果然活受罪。
——哼,既然還活著,受罪也無妨。
子釋笑起來。
李還看著他,有點害怕,輕輕叫道:“大哥……”
“小還走得動麼?”
“走得動。”
“好,我們到南門去。”
“大哥,爹和娘……在哪裡?”李還一直暈迷,沒見到父親變成火球,母親白綾懸樑的慘狀。
子釋停住腳步,張開雙臂,把李全和李還摟到身前,喃喃道:“以後……就只有我們三個了。”
這兩個孩子和自己,關係隔了一層又一層,偏偏血脈相連。他記得,這個身體,曾經看護了一雙弟妹十年。那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感情,讓子釋不假思索,心酸心疼,心甘情願。
人群往來隳突,兩個孩子來不及回應大哥的話,驚惶張望。子釋把李還打量一番,伸手拔下她頭上玉環,鬢邊絨花,又去摘耳璫和項圈,動作飛快。一面衝李全道:“外衣脫下來給妹妹換上。”李全還愣著,李還已經明白了:“大哥是要把我扮成男孩子麼?”
“小還真聰明。”
女孩露出興奮神色。自己動手麻利的脫下一身繡花羅裙,把李全遞過來的外衣套上。這衣裳經過煙熏火燎,早已不復原來的光鮮模樣。李全和她是雙胞胎,個子還沒長開,身量差不多,穿著倒正好。
子釋看看那些玉環耳璫項圈,頗值點錢,沒準有用,先塞到懷裡。手上沾了塵土,把李還一張玉雪樣的小臉抹得灰不溜秋,又把她髮辮解開挽了兩個童子髻。
李全瞅著妹妹的怪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李還低頭看看身上,又摸摸頭髮,自己也笑了。子釋暗歎:到底是孩子。一手一個,牽著繼續往前跑。
跑不多遠,忽覺身後地動山搖。先是一陣慘呼厲號,很快被雷鳴戰鼓一般密集的馬蹄聲掩蓋。人群洶湧而來,人人面上驚懼交加。非凡
“快逃啊!黑蠻子要屠城——”
屠城!
遠處一條黑線迅速向這邊移動,中間夾雜著閃亮的銀光。黑線銀光所過之處,一蓬蓬血霧沖天而起,人群立刻變得稀疏。西戎騎兵手持長刀,專挑脖子下手,往往人頭滾落,身體還要奔出好幾步,才撲倒在地。
洶湧的人流猛然停滯,充塞天地的號叫忽地靜默。成千上萬雙眼睛和耳朵瞬間失明失聰,拒絕面對眼前慘象。
子釋覺得自己正在看戰爭片災難片,不小心按下了暫停鍵。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驚聲尖叫,瘋狂奔逃。那黑線銀光飛快的迫近,馬蹄聲彷彿直接踩踏在心上。可是自己卻並沒有啟動播放鍵。
“這是真的,是真的……”子釋拉起李全李還,藉著人群的衝撞趴倒在路邊,將他二人壓在身下,一遍遍叮囑:“閉上眼睛,不要動,不要出聲……無論發生什麼,沒有大哥的命令,不許動,不許出聲……”兩個孩子不知是嚇傻了還是知道情況嚴重,乖乖的趴著。
有人從自己兄妹三人身上踩過去,子釋吸一口氣,努力承受那額外的重量,幾乎聽見肋骨根根斷裂的聲音。又有人倒在自己身上,後背一片溫熱濡溼,刺鼻的血腥氣告訴他,是一具剛剛被屠殺的屍體。
意識漸漸模糊。身下沒有動靜,兩個孩子只怕是昏過去了。也好,就在這死屍堆裡歇會吧。子釋心頭一鬆,陷入黑暗之中。
符生勒住戰馬,在城門前停下。十七歲的他已經差不多和哥哥符定一般高了。與符定的魁梧威猛不同,大概因為母親的遺傳,符生身材勻稱挺拔,五官俊秀,膚色也比一般西戎男兒白得多,號稱西戎第一美男子。
此刻他跨在馬上,腰桿挺得標槍一般,紫色披風,玄色戰甲,揹負長弓,手提銀槍,真是說不出的雄姿英發,颯爽矯健。
符定瞅了他兩眼,心中嫉恨,大吼一聲“殺!”策馬加入屠城的隊伍中,和手下一塊兒殺人洩憤去了。
對於大哥屠城的決定,符生並不贊同。但是似乎也沒必要反對。所以他就在城外等著。父王的意思,是要自己跟著大哥歷練一番。本來兄弟二人自小不對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