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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已經悄悄地這樣議論他了,大家心裡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關於土耳其人雅科夫和包工頭,沒法加以細敘。雅科夫的外號叫土耳其人,因為他確實是一個被俘的土耳其女人所生。就心靈而論,他是個道道地地的藝術家,可按身份他則是一個商人辦的造紙廠裡的汲水工。至於包工頭嗎,說實話,他的經歷我仍不得而知.我只覺得他是一個很有心眼很機靈的城市小市民。但是關於怪老爺,倒值得較詳細地表一表。
此人的外表給人的最初印象就是覺得他有些粗魯、沉悶,可又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他長得很粗笨,像我們所常說的,是個“鐵漢子”,他身上帶著堅不可摧的壯健勁。而且說來也怪,他那狗熊般的形體也不乏某種特有的風雅,它可能來自對自身強壯的十分冷靜的自信。初次見到他的風采,很難斷定這位赫刺克勒斯是屬於哪一階層的人;他不像家僕,不像小市民,不像退職的窮文書.也不像家道敗落、地產不多的貴族——那都是些好養狗、愛打架的冢夥,而他的確是別具一格的人。無人知曉他是打何處流落到我們縣裡的。有人說,他出身於獨院地主,從前似乎在某處供過職.但有關這方面的確切情況大家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可以打聽——從他本人嘴裡更是探聽不出來的,因為沒有比他更嘴嚴、更陰沉的人7。也沒有人確切知道他是何以為生的。他不幹任何手藝活,也不去誰家走走,幾乎不跟任何人交往,然而他有錢花;的確,錢雖然不多,但是有得花的。他為人並不謙虛——他壓根沒什麼可謙虛的——但他很平和;他自在地活著,似乎毫不關注周圍的人,也絕對用不著某個人的幫助。怪老爺(這是他的外號,他的真名是彼列夫列索夫)在附近一帶是挺有威望的;雖然他不光無權對任何人發號施令,而且連他本人也絲毫沒有讓那些與之偶然打交道的人聽從於他的意圖,可是許多人都立刻樂意服從於他。他一說話,別人都服,他的影響力總是起作用的。他幾乎滴酒不沾,也不跟女人拉拉扯扯,他所酷愛的是唱歌。這個人身上有許多不解之謎;似乎他那身上可怕地潛藏著某種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彷彿知道自己一旦升起,一旦爆發,就會毀掉自己,毀掉所碰到的一切;如果這個人一生中不曾有過這一類的爆發,如果他不是因有了經驗而倖免於毀滅,時刻嚴格地管束自己,那樣想就大錯特錯了。特別令我驚訝的是,他身上有著某種天生的狂暴氣質和同樣天生的高雅氣質的混合——這樣的混合我在其他人身上從未見到過。
現在言歸正傳,包工頭站了起來,半閉起眼睛,以極高亢的假嗓唱了起來。他那嗓音相當甜潤動聽,雖然略顯沙啞。他的聲音像陀螺似的旋轉著,變化著,不斷地由高轉低,又不斷地回到他所保持的高音,特別使勁地拉長一會,再慢慢停息下來,隨後又猛一下以雄壯豪邁的氣勢接續前面的曲調。他的聲調變化有時大膽得很,有時又很可笑,這種變化會讓行家聽得過癮,若是讓德國人聽了,大概就會大為生氣的。這是俄羅斯的tenore di grazia,t6nor169er。他唱的是一首歡快的舞曲。我透過那沒完沒了的裝飾音、附加的和音和揚聲,只聽清下面幾句歌詞:
我這年輕輕的小夥,要把這小塊地耕作,我這年輕輕的小夥,讓它開滿紅花朵朵。他唱著,大家聚精會神地傾聽著。他顯然感到這是唱給行家們聽的,所以如俗話說的,使出了渾身解數。的確,我們這一帶的人對於唱歌都很懂行,難怪這奧廖爾大道上的謝爾蓋耶夫村以其十分和諧悅耳的歌聲而聞名於全俄國。包工頭唱了很久,可是沒有引起聽眾的強烈共鳴;他缺乏合唱的協助;末了,唱到一個特別成功的轉折處,連怪老爺也笑了,笨瓜憋不住了,高興得大聲喝彩。大家都精神一振。笨瓜和眨巴眼低聲地和唱起來,並大聲地喊:“棒極了……加油,好小子……加油,加把勁,鬼傢伙!再加把勁!再鼓鼓氣,你這狗東西,狗崽子……鬼勾你的魂!”等等。尼古拉‘伊萬內奇在櫃檯後邊讚賞地來去晃著腦袋。笨瓜終於跺起腳,踏起小步,扭起肩膀,而雅可夫的眼睛如炭火似地燃燒起來,全身像樹葉一般顫動著,胡亂地微笑著。惟有那怪老爺神色不變,依然在原地不動;不過他那凝視包工頭的目光有些柔和了,雖然嘴邊仍留著輕蔑的表情。包工頭看到大家都表現出滿意的樣子,更來勁了。完全飄飄然起來,猛加裝飾音,舌頭如鳥兒般啼囀,如鼓似的敲響。猛烈地扯著嗓門,他終於累壞了,臉色發白,熱汗淋淋,讓全身朝後一仰,吐出最後的漸趨微弱的兩音,這時候聽眾向他報以一片狂烈的喝彩聲。笨瓜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他那骨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