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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紅蘋果一樣的小臉,哧溜一下縮排被窩,只露出一雙流動甜甜笑意的眼睛,“今天,好高興。”說著,她又冒出半個腦袋,認真問:“以後還能看到爸爸媽媽麼?”
“他們會過得很好。”他摸摸她的頭,“遇到你這樣的女兒,是他們幾世修來的福氣。”
“哈,真好!”她心滿意足地縮排被子,安心睡去,“你也早點睡哦,師父。”
說著,她又把腦袋鑽出來,朝梁宇棟甜甜一笑:“師父,你真好!”
“嗯。”梁宇棟不自然地笑了笑。
來時的路上,他做了兩件事。一是在路過一片遼闊田野的時候,隨口給了她一個名字,二是明確了兩人今後的關係。他不喜歡叫她丫頭,更不喜歡她管自己叫爸爸。
深夜,刀一樣的山風從破損的窗戶裡嗚嗚灌入,大山裡的冬天,溼冷能鑽進骨髓。梁宇棟坐在床上,藉著油燈的微光看書,泛黃的冊子,比那佈滿塵土的燈盞還要舊。阿遼緊挨在他身邊,睡得像小豬一樣熟,手指憨憨地放在嘴裡。
合上冊子,看著身邊這個小人兒,他木然的臉孔在搖曳的燈光下,籠上深邃的沉鬱。
一陣強風灌入,吹滅了油燈。
梁宇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子,苦笑。原來自己已經虛弱到這個程度了,飛天遁地,指木成宅,已是當年舊事,如今,竟連一場小小的嚴寒都無法抵禦。
縱是已修成人形的銀杏樹妖又如何,有千年道行又如何,大劫將近時,也不過一具苟延殘喘的皮囊罷了。
逃得過,便是長生,逃不過,就是末路。
這就是妖怪命定的軌跡。
黑暗裡,他身邊傳來的呼吸聲均勻而安謐,阿遼的笑臉跟歡呼,在他心中時而明朗,時而模糊……
晨曦初露時,梁宇棟在一身暖和中睜開了眼。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被子,雖然有股怪味,但它實實在在替他擋去了寒意。阿遼身上只勉強蓋著被子的一角,在他身旁蜷成了一團,一隻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依然睡得呼嚕呼嚕,口水直流。
梁宇棟正搖頭把被子給她蓋好時,阿遼動了動,醒了。
“看來以後要用膠水把你粘上,你才會好好睡覺不踢被子。”梁宇棟嗔怪著瞪她一眼。
阿遼揉著眼睛坐起來,說:“我沒有踢被子啊!”
“那被子怎麼跑我身上來了。”
“半夜我聽到你在咳嗽呢,所以給你蓋被子呀。”阿遼老實地回答,“不是踢的。”
他略一怔,問:“把被子給我,你自己不冷麼?”
“冷,但是我不咳嗽呀。”阿遼嘟起嘴道,“以前小嘟也咳嗽,還發抖,我只要拿稻草厚厚鋪在它身上,再抱著它,它很快就好了哦!”
“我又不是小嘟。”他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浮生物語·長生(6)
“可你在我身邊啊。”阿遼歪著頭,認真地掰著指頭道,“不想你生病。你生病了就會不高興,你不高興阿遼也不高興。阿遼想爸爸媽媽還有小嘟,還有師父,身邊的所有人都高興呢!”
“傻孩子。”他摸摸她的頭,嘴角的笑容裡有難言的澀。
因為你在我身邊……
好吧,從今以後,你就只在我身邊。
梁宇棟伸出食指,輕輕戳在阿遼的眉心,淡淡的光彩從指尖溢位。
阿遼,你再沒有過去,只有跟我一同生活的未來。
4。
“砰”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直接撞開來。
末白捂著胳膊,嘴角掛著血絲,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正收拾碗筷的阿遼被她嚇了一大跳。她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扶住她,扭頭朝裡屋大喊,“師父師父,末白姐姐受傷了!!”
“放手!”
末白推開她,掙扎著站了起來,皺眉直視著匆匆而出的梁宇棟,低聲說:“他們找來了。我打不過。用七絕咒設了結界,可以擋住他們三天。”
“所謂正道,最擅長的便是趁人之危。”梁宇棟冷望著門口,“你的傷不輕,進來上些藥。”
“是啊是啊,末白姐姐,你在流血呢!”阿遼著急地插嘴。
“除了長生引,你知道那些藥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末白根本不理她,一把抓住梁宇棟的胳膊,修得尖尖的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大劫將近,你我都沒有時間了。那隻五百年修為的鳥妖,已經應劫而亡,它的下場如何,你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