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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慈精神力強,直覺敏銳,並沒有感覺到天授帝的殺意。他站起來,走近天授帝,低下頭,看著這個滿頭白髮,面容滄桑,目光悲哀的皇帝。
沐慈的視線微微低垂,那雙黑如無底深淵的幽眸,似神邸般注視腳下的芸芸眾生,聖潔無垢,明察秋毫,卻沒有視人如螻蟻般的輕賤,只有一種悲憫眾生的平靜,包容著人間的一切功過善惡。
“我怎麼會想不到建議派兵的風險?但我還是建議了,因為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肩負相應的責任——您即為一國帝王,就必須為全國百姓負責;官員即為一方父母,就必須為治下百姓責任,絕不能在危難之時,因任何理由退縮。”
“這只是一次水災,若大家都因怯懦退縮,不管百姓死活,那麼真到了國家存亡之際,就不會再次退縮嗎?那國家養這樣的官員有什麼用?培養出一些國家蛀蟲,一些軟蛋,還是自以為“俊傑”的賣國賊?”
沐慈所言,振聾發聵,讓天授帝挺直脊背,傾身聆聽。
沐慈繼續說:“同樣,我若在國家危難之時,因個人安危退縮,不去管,不去提議。那我存在的價值是什麼?一個養在深宮乞求一點垂憐的怯懦皇子?不,我是這個看似繁華,實則內憂外患的國家的希望,必須做我應該要做的事。”
以沐慈之能,對自己的定位也十分清晰,從未將自己當做誰的兒子,去乞求父愛,祈求垂憐。
他是……這個國家的希望!
沐慈說出這種自誇的話,眉目間無一絲自矜自傲,像是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清潤的聲音平緩篤定:“而您,是一位優秀的皇者,所以不會殺我,不會扼殺掉這個國家的希望。”
天授帝:“……”若是旁人這樣說,他早呼一巴掌扇飛了,可九郎這麼說,他卻覺得再正確,再合理不過了。
他心境平和問:“這麼自信?”
沐慈無悲無喜:“看走眼也無妨,我不過是魂歸故里,不用在意身後是否洪水滔天。”
天授帝:“……”
這話也沒錯,相信即使面對洪水滔天,這少年也依然不會眨一眨眼。
天授帝目帶欣賞看了沐慈許久……許久……才緩緩的,三分自嘲,三分欣慰,又帶著四分無奈的笑了,對沐慈招手:“來,孩子!”
似一個長輩充滿慈愛地召喚一個後輩。
沐慈走近了兩步……
天授帝試探著伸出手,見沐慈並沒有縮手,就輕輕的,輕輕的……握住了沐慈的手,笑得欣慰:“讓我好好看看你,孩子。”
沐慈頓了頓,慢慢的……彎下腰,單膝跪地,神色平靜與坐在椅子上的天授帝齊平對視。被握緊的手也沒有抽出,而是放在了天授帝的膝上。
天授帝更欣慰,伸手,蒼老的佈滿皺紋的手慢慢摸向沐慈的臉,沒見沐慈抗拒,就用依然帶繭的手指,愛憐地摩挲著……額頭……眉……眼……鼻子……嘴唇……還有耳朵。
細細描畫。
然後,這位老者笑了,笑得眼角有可疑的一點閃光,萬般滄桑都沉寂下來,溫情脈脈道:“不管你是誰,如今你只是我的兒子,我和宸妃之子。”
沐慈沒回答。
“是不是?我的孩子?”天授帝慈愛問,畢竟沐慈從未承認過。
沐慈沉默。
天授帝笑容慢慢消失,雙目變紅,語調前所未有的嚴厲,或者說淒厲:“是不是?九郎?是不是!”
沐慈用他特有的,可以安撫心魂的平靜音腔道:“瀚海蒼穹,人海茫茫,你我不論是什麼緣分,總修得夠多才有如今的因果羈絆……”
“是嗎?哈哈……難得,居然會哄人了。”天授帝不吃這套,笑容蒼涼悲哀,最後無法自控地咳嗽起來……
沐慈的眼底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動,想動手給天授帝順氣……在怎麼說,這也是個老者。可他動一動,天授帝就抓緊了沐慈的手。沐慈就放棄了抽出手。
天授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疲憊地閉上眼睛,抓著沐慈,有淚滴從眼角滑落:“我到底……還要怎樣對你,你才肯原諒我?說個‘是’就這麼難?就當做是哄哄我,能要你的命還是怎樣?”
沐慈怔怔看著情緒起伏的天授帝,天生缺乏七情起伏的沐慈,內心依然沒有悲喜,卻感覺到了一點點,淡淡的,鈍鈍的……不忍和無奈!
“你還真是,怎樣也不肯低頭。”天授帝拿這個孩子從來沒有一點辦法,勉強不了。
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