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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另一個人(在書裡是孫駝子)見證,流傳開來,就成傳奇。這樣的行為,就像一句忘了作者是誰但印象深刻的詩句所言:“把孤獨當作倖福/用微笑表達絕望”,也頗有一點“皮囊已鏽,但汙何妨”的味道。
這就是李尋歡。你說他矯情也好,做作也好,你得承任你做不到他那樣。不因為你沒有他的能力和背景,而是你無法承受那種生活需要付出的代價:忍受寂寞,永遠把生活當作藝術,時刻保持自己的形象。
現在我想談談古龍和李尋歡的關係。不難想見,當古龍書寫李尋歡時,他是全情投入的。隨著寫作的深入,逐漸的,李尋歡成了古龍理想人格和古龍自己的替身。與金庸追求中正平和的理想境界相比,古龍有著更多的叛逆性,也有著更多的自戀情結,這種自戀又表現為聲色犬馬的速朽形式。除了令狐沖,金庸從未將一個浪子作為主人公。並且,從情色上看,令狐兄弟配不上浪子的稱號。看李尋歡:
他這一生中,也不知和多少位絕色美人有過幽期密會,他掌中沒有拿飛刀和酒杯的時候,也不知握過多少雙春蔥般的柔荑。
古龍是以欣賞的態度這樣寫 的。無論是習武,撫琴還是用情,金庸都認為過猶不及。武學就不多說了,單說那琴與情吧。劉正風和曲洋在彌留之際仍不忘評點莫大的胡琴:
曲洋說:“他劍法如此之高,但所奏胡琴一味悽苦,引人下淚,未免太也俗氣,脫不了市井的味兒。”
劉正風道:“是啊,師兄奏琴往而不復,曲調又儘量往哀傷的路上走,好詩好詞講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好曲子何嘗不是如此?我一聽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遠之。”
“往而不復”,這是莫大先生的問題所在,也是古龍的問題。乾龍贈陳家洛的佩玉上刻的十六字,乃是金庸推崇的境界:“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相比之下,古龍本身既有憤世嫉俗的憤青情結,又有及時行樂的浪子情懷,還有“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恃才傲物作派。這些東西深深地烙印在古龍的作品中,越是好的作品,這種氣息就越濃。而在李尋歡身上,古龍投入了最深的感情,並且還賦予李尋歡光輝的仁愛之心。這使李尋歡的形像遠遠高於古龍的其他經典人物,成為古龍心目中的代表人物。實際上,古龍自己就是把美學引入生活的人,他的縱酒,他的美色之慾,他那狂放的寫作方式,都是有意味的形式——審美的形式。而金庸在生活中搒演的就是謙謙君子的角色。誰又能懷疑文如其人的古訓呢。現實是:古龍早已天妒其才,英年早逝;金庸則幸福地生活在主流社會中。這讓我想起了多年前我頌詠阮籍的一句詩:“才華與命運都是傷人的。”
我想我已經讀通了古龍和他的李尋歡。其實,《多情劍客無情劍》中寫得最成功的人物並不是李尋歡,而是林仙兒。古龍寫得好的女性人物很少,大概就是林仙兒,風四娘,燕七和白飛飛(而金庸書中寫得最好的人物多為女性)。在對女人自身所擁有的稀缺資源的認識、使用和配置上,能和林仙兒一比高低的女人,在金庸書中,只有《天龍八部》裡的馬伕人。
江湖###(1)
啊,憑著這易損的肉體我竟走過了
一段如此多夢又多劫的路程
——西川
1984年我還年輕,雖然也已偷看過小冊子《性的知識》,在同學中裝做已是風月高手的樣子,但實際上最多隻是一知半解。對傷感的、柏拉圖式的愛情比較容易理解,但對性心理確屬無知。那時沒有“情色小說”、“情色電影”的稱謂,要不就是色情,要不就是愛情,沒有中間路線——“情色”。所以,當我在1984年冬天的燕園讀到《天龍八部》第三集第二十四回《燭畔鬢雲有舊盟》時,那丐幫馬大元馬副幫主的###馬伕人給我上了一節生動的情色課。
“你身上有些東西,比天上的月亮更圓更白”
“你身上的月餅,自然是甜過了蜜糖”
這兩句話後來成了我們的語錄之一。這風月的隱喻,調情的暗語,課堂上是學不到的。這是白世鏡與馬伕人的對白,想一想白世鏡日常何等的正襟危坐,我得出了人生的一個結論:正人君子最容易誘於美色,也最樂於各類暗地裡的變態花樣,反倒浪子更能坐懷不亂。林仙兒初見李尋歡,以玉體橫陳為誘,而李尋歡卻能表現的無動於衷,正是一個有力的證明。到1989年讀《多情劍客無情劍》時,兄弟已是周作人所謂“受過戒的人”,於林仙兒的種種手段已是耳熟能詳。
馬伕人第一次出場是在第二集第十五回《杏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