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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雖暗沉沉地籠罩著朱家的宅院,但在房間內,玻璃制的高腳丹鳳朝陽油燈的火光噗噗噗地跳動著亮著,在那燈光下桌面上,散亂的堆放著幾本書,還有幾張凌亂的洋文報紙。
時近深夜,此時朱逸峰正躺在書房內的藤椅上呼呼的睡著大覺,一張印刷顯得有些粗糙的《北華捷報》則隨便的搭在身前蓋著的棉被上。
他睡得很沉,嘴角不時顫動著。可突然,他大叫一聲,猛然坐起,睜大眼睛,看著周圍,先是一陣茫然,隨後又自言自語道。
“啊!又做惡夢了!”
並不是惡夢!
而是記憶,更準確的來說是屬於朱宜鋒的記憶,那天從昏迷中醒來之後,朱逸峰便發現自己腦海中多了許多記憶,是屬於一個只有十九歲少年的記憶,是由無數零碎的記憶碎片所組成,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中,最為清楚的恐怕還是其在去世前的不甘與惱怒。
而那種強烈的不甘與惱怒,對於朱逸峰而言,卻等同於燎心燎火的惡夢,每每總是會讓他從惡夢中驚醒,每一次醒來的時候,他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從驚恐中恢復過來——這種驚恐也許是鳩佔鵲巢的心虛。
“沒事的,沒事,現在你就是他,你就是他……”
心底喃喃自語著,朱逸峰將報紙放到桌上的時候,看著報紙上的日期——1852年12月1日。
這是英文報紙上的日期。
說來到也實屬罕見,這朱宜鋒居然會英語——也就是在八年前,上海開埠設立租界後,在那位“便宜老爹”的要求下,他便向租界內的美國傳教士學習英語,以為將來同洋人打交道,而這幾份在上海租界發行的《北華捷報》,既是他了解世界的渠道,同樣也表明著他與普通人的不同。
按腦海中的記憶,這份報紙是半個月前發行的,那麼現在對應的西曆時間應該是1852年歲末。
將這個時間甚至上海的租界和十幾年前的鴉、片戰爭翻來覆去唸著,這個名詞在朱逸峰的腦海中不斷的翻騰著,一點點火星正在他的胸腔中升起。
原因再簡單不過——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這句話總會讓任何一個國人為之激憤,想到在隨後六七十年前,滿清一次又一次的喪權辱國的割地賠款,在激憤的同時,朱逸峰只覺得心中熱血沸騰,既然現在自己來到了這個大時代,不作出番大事業,怎麼對得起那死人妖“青睞”呢?
死人妖!
想到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朱逸峰的心底暗自敲著鼓,它把自己丟在這個時空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意識穿越、時空、新的能量補充!
難道說他還會再出現嗎?甚至還有可能帶自己回家?
就在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他不由朝著書桌上旁的鏡子看去,這是他特意吩咐人放在桌上的,從鏡中看著鏡中的這個相貌平常的年輕人,也許最多隻能稱得上白皙清秀,而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雙不大的眸子卻異常黑亮,這一點便使他這個相貌平常的人變得格外與眾不同。
儘管黑亮的眸子明亮非常,但卻難掩面上的病態的蒼白,朱宜鋒是感染“傷寒”去世,而現在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復活”後的幾天裡,傷寒的症狀已經完全消失了,也許這是得異於那個“人妖”的幫助,畢竟按照正常推理來說,他應該不會讓宿主輕易被疾病傷害。
但看著那鏡中瘦削而又蒼白臉龐,朱逸峰心裡卻明白,現在自己只是朱宜鋒,死而復生的朱宜鋒!
“從今以後你就是朱宜鋒,朱宜鋒就是你!”
又一次,對著鏡中這張漸漸熟悉的臉自語的時候,朱宜鋒注意到自己的那雙眼睛在暗夜中如同星星般閃亮著。
此時,朱宜鋒已經完全醒了過來,他站起身,依在窗邊朝著窗外看去,窗外的院子黑壓壓的,見不到絲毫燈光。
上海!
閉上眼睛,朱宜鋒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陌生的上海,上海縣城的破敗、擁擠、髒亂,當然還有那相鄰的依江而立的上海租界,此時的上海租界遠不見數十年後的繁華,在他的腦海中那租界,不過只有一些西式的樓宇和一片倉庫罷了,現在那裡僅不過只生活著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