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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沒有,心裡便突突的,後來聽見給他二十兩,喜的又渾身發癢起來,說道:“噯,我也是知道艱難的.但俗語說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憑他怎樣,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周瑞家的見他說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鳳姐看見,笑而不睬,只命平兒把昨兒那包銀子拿來,再拿一吊錢來,都送到劉姥姥的跟前.鳳姐乃道:“這是二十兩銀子,暫且給這孩子做件冬衣罷.若不拿著,就真是怪我了.這錢僱車坐罷.改日無事,只管來逛逛,方是親戚們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虛留你們了,到家裡該問好的問個好兒罷。”一面說,一面就站了起來.
劉姥姥只管千恩萬謝的,拿了銀子錢,隨了周瑞家的來至外面.周瑞家的道:“我的娘啊!你見了他怎麼倒不會說了?開口就是`你侄兒'.我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便是親侄兒,也要說和軟些.蓉大爺才是他的正經侄兒呢,他怎麼又跑出這麼一個侄兒來了。”劉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見了他,心眼兒裡愛還愛不過來,那裡還說的上話來呢。”二人說著,又到周瑞家坐了片時.劉姥姥便要留下一塊銀子與周瑞家孩子們買果子吃,周瑞家的如何放在眼裡,執意不肯.劉姥姥感謝不盡,仍從後門去了.正是:
得意濃時易接濟,受恩深處勝親朋.
上卷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宴寧府寶玉會秦鍾
話說周瑞家的送了劉姥姥去後,便上來回王夫人話.誰知王夫人不在上房,問丫鬟們時,方知往薛姨媽那邊閒話去了.周瑞家的聽說,便轉出東角門至東院,往梨香院來.剛至院門前,只見王夫人的丫鬟名金釧兒者,和一個才留了頭的小女孩兒站在臺階坡上頑.見周瑞家的來了,便知有話回,因向內努嘴兒.
周瑞家的輕輕掀簾進去,只見王夫人和薛姨媽長篇大套的說些家務人情等語.周瑞家的不敢驚動,遂進裡間來.只見薛寶釵穿著家常衣服,頭上只散挽著シ兒,坐在炕裡邊,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鶯兒正描花樣子呢.見他進來,寶釵才放下筆,轉過身來,滿面堆笑讓:“周姐姐坐。”周瑞家的也忙陪笑問:“姑娘好?”一面炕沿上坐了,因說:“這有兩三天也沒見姑娘到那邊逛逛去,只怕是你寶兄弟衝撞了你不成?”寶釵笑道:“那裡的話.只因我那種病又發了,所以這兩天沒出屋子。”周瑞家的道:“正是呢,姑娘到底有什麼病根兒,也該趁早兒請個大夫來,好生開個方子,認真吃幾劑,一勢兒除了根才是.小小的年紀倒作下個病根兒,也不是頑的。”寶釵聽了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藥.為這病請大夫吃藥,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銀子錢呢.憑你什麼名醫仙藥,從不見一點兒效.後來還虧了一個禿頭和尚,說專治無名之症,因請他看了.他說我這是從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幸而先天壯,還不相干,若吃尋常藥,是不中用的.他就說了一個海上方,又給了一包藥末子作引子,異香異氣的.不知是那裡弄了來的.他說發了時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藥倒效驗些。”
周瑞家的因問:“不知是個什麼海上方兒?姑娘說了,我們也記著,說與人知道,倘遇見這樣病,也是行好的事。”寶釵見問,乃笑道:“不用這方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麼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寶釵笑道:“所以說那裡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周瑞家的聽了笑道:“阿彌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兒!等十年未必都這樣巧的呢。”寶釵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後,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在就埋在梨花樹底下呢。”周瑞家的又問道:“這藥可有名子沒有呢?”寶釵道:“有.這也是那癩頭和尚說下的,叫作`冷香丸'。”周瑞家的聽了點頭兒,因又說:“這病發了時到底覺怎麼著?”寶釵道:“也不覺甚怎麼著,只不過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周瑞家的還欲說話時,忽聽王夫人問:“誰在房裡呢?”周瑞家的忙出去答應了,趁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