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青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花的香味就溫和多了。至於那些細碎的黨參花,它是沒什麼香氣的。到了秋天,人們會說山成了五花山,霜把樹葉染成了黃色和紅色,來金頂鎮看山的人就多了,可我在他們的嘖嘖稱讚聲中卻看不到山的顏色有什麼變化,它永遠都是一座一座灰白的山。太陽也是灰白的,不過那是一種明亮的灰白。
雨一來,太陽就不出來了;太陽一不出來,住在青瓦酒館的客人就起來得晚了。這酒館是金頂鎮最好的,說它好,是因為它的位置和形態與眾不同。它的西北面靠著山,東面是鎮子的一片老房子,而南面是一片白樺林,在白樺林的盡頭,才是金頂鎮的新房子。青瓦酒館是一座木質酒館,一共有三層,一層是灶房、餐廳、儲藏室和我主人及夥計的住處,二三層是客房。酒館的屋簷雕著一些像蛇不像蛇、像鳥又不像鳥的東西,人們說那是龍。屋頂的瓦油光鋥亮的,陽光一照,那屋頂就一閃一閃的。在金頂鎮,只有這座房子的瓦會發光。
青瓦酒館有個長方形的大院子。院子裡有三個圓形石桌和十幾個石凳。石桌旁豎著木格架子,上面爬滿了藤蘿。那些藤蘿的葉子長得就像貓耳朵一樣。院子裡還栽著一些小樹和花草。天氣熱的時候,一些客人喜歡坐在石桌旁喝茶聊天。還有的人在此下棋。我覺得人下棋是件很有趣的事,為了一個方方正正棋盤上的那些棋子,兩個人會常常鬧意見。剛開始下棋時他們是和顏悅色的,一旦分出了輸贏,有一方臉上的表情就難看了。在我看來那不過是在玩一堆圓木塊,人跟木塊生氣是愚蠢的。
在青瓦酒館,你隨時隨地可以聽到鳥叫聲。西北面的山上有鳥叫,白樺林裡也有鳥叫。它們的嗓子就彷彿是太陽給的,太陽一出,它們就嘰嘰喳喳地叫,叫得人睡不了懶覺。酒館的夥計趙李財最煩的就是鳥叫。趙李財是趙李紅的哥哥,可我從來沒聽她叫過”哥哥”。她叫趙李財的時候總是”哎--”一聲,至多不過像周圍的人一樣叫他一聲”大財”。大財在酒館裡幹活,趙李紅對他是親兄弟明算賬,從不多給他錢。他要是幹活出了差錯,會像別的夥計一樣挨罰。大財對趙李紅不滿,我多次聽到他背地裡罵她”臭德行”。酒館有兩個廚子,一個叫紅廚子,一個叫白廚子,各管一攤兒。紅廚子姓紅麼?想必有姓紅的就得有姓綠的和姓紫的。姓藍姓黃的我見過,我的第一個主人就姓黃。
我說到哪兒了?對,是紅廚子,他管的是菜墩上的活兒,咣咣地大塊大塊地卸肉,再把肉改刀成形形□□的小塊。他用刀輕快,那刀在肉上就像跳舞一樣靈便。他喜歡我,常拿肉給我吃。有時是生肉,有時是熟肉。紅廚子不胖不瘦,個子不高,閒暇時愛抽菸。有一次他也給我點了一棵,塞到我嘴裡讓我抽。我不抽,他就說:“電視上的猴子會鑽火圈,會往籃筐裡投球,還會抽菸和剝香蕉皮。你怎麼比猴子笨那麼多呢?”肥胖的白廚子在一旁撇著嘴插話說:“猴子當然比狗高階了,人是猿猴變的,所以猴子的智商低不了!狗除了□□,還能懂什麼白廚子管的是面案上的活兒,只因為他愛嘲笑我,我有好幾次趁他不備時,給他製造麻煩。我曾叼過石子吐在他剛剛做成等待上籠屜的花捲上,還往他拌的餃子餡裡吐過涎水。白廚子牢騷多,呼嚕重,大財說他的呼嚕能把青瓦酒館的風鈴給震響。
青瓦酒館一年四季客人不斷。如今,這裡住著一夥拍電影的人。拍電影的人喜歡有太陽的日子。一到了雨天,他們就不出工了。金頂鎮來了拍電影的人以後,青瓦酒館比以往更熱鬧了,來看演員的人一批跟著一批。在拍電影的人中,一個滿臉大鬍子的人最牛氣了,人們都叫他”導演”。他住單間,而別的男人都住兩人間和五人間。有個女演員又年輕又漂亮,有天早晨他們洗臉時,我見導演擰女演員的臉蛋玩,女演員咯咯地笑。導演說:“晚上到我房間來。”導演畢竟是外來的,他和女人調情擰的是臉蛋,而金頂鎮的男人喜歡擰的是女人的屁股。看來女人的臉蛋和屁股都能讓男人起興。我呢,在調情上和導演的胃口一樣,我喜歡的是母狗的臉蛋。臉蛋挨著臉蛋蹭來蹭去的感覺可真美啊!如今我老了,那些漂亮年輕的母狗見了我,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可我並不難過,因為我明白,用不了幾年,它們也會老得沒有再追逐它們的狗了。
2
我昏昏沉沉的老是想打盹。生人來了,我無動於衷,誰愛來就來。
我想念我的老主人文醫生。文醫生死在大煙坡了。大煙坡在青瓦酒館西北面的山裡。以前,太陽昇到天中央的時候我往大煙坡走,到日頭落山前肯定能到。我去那裡時總是和小啞巴一起,我們送的是兩種人:要做變相術的人和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