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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現在應該已經是生產小組的小組長,全廠出名的先進工作者,連續幾年被評為勞模,看了十年門的大爺怎麼會不認識他?
周小安的心裡湧上一個非常不好的預感,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大爺,我聽那個人說家裡好像有病人,就等著喝頓玉米麵糊糊呢,所以才沒去派出所,直接送到這裡來了,您看,能不能再給仔細問問?我怕晚了再耽誤事兒。”
這個時候,多少人彌留之際的願望就是吃一口細糧,大爺見過聽過太多了,一點沒懷疑周小安的話,“小趙,你去保衛科找個人來帶這位小同志去人事科問問,看是不是新分流來的工人。”
國家大規模精簡城市人口,很多單位都被迫減產減員,省裡從別的工廠分流來一部分工人,有年紀稍大點的也有可能。
小趙看過周小安的工作證才出去找人,不到兩分鐘,就帶著一個高個子年輕人走了進來,大爺介紹,他是保衛科的任幹事。
任幹事進門就衝周小安露出一嘴白牙,“這位就是拾金不昧的周小安同志吧?”
周小安不好意思地搖頭,“不敢當拾金不昧,就是覺得丟了這麼多細糧,失主肯定得很著急。”
任幹事非常熱情地帶著周小安去了人事科。
人事科跟廠委在一棟灰色二層水泥樓裡,辦公室門口的牌子釘了好幾個,人事科、採購科、檔案室,一個屋子都裝下了。
進門是一個五、六十平米的大辦公室,辦公桌兩兩相對,幾十個工作人員坐在裡面。
任幹事一進門就有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還有人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開玩笑,一看就是人緣很好的樣子。
周小安被帶到最裡面單獨一張辦公桌前,那裡坐著一位清瘦戴眼鏡的老同志。
老同志臉色很黯淡,黑中帶著黃,一看就是長期身體不好的樣子,目光卻炯炯有神。
任幹事給周小安介紹,這位老同志是人事科樊科長。
樊科長一聽周小安的來意,鄭重地安排她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馬上讓分管人事檔案的一位老同志去查詢周振星這個人。
辦公室的一位大姐手腳麻利地給周小安倒水,大家都友善又熱情地跟她攀談起來。
麥糠都緊缺的年代,一袋玉米麵的價值不言而喻,那是能解一家人燃眉之急甚至能救命的東西。
看周小安破舊的穿著和瘦弱的身體,甚至還帶著這麼重的傷,能毫不猶豫地把這些糧食送回來,就更加讓人覺得敬佩和難得了。
周小安捧著搪瓷缸裡的熱水靦腆地跟大家笑,眼角的餘光一直瞄著幾乎要把眼睛貼到檔案櫃上的那位老同志,直到樊科長提醒,“同音的名字也別落下。”她才放下心來。
找了好半天,什麼都沒找到。
周小安內心的失落再也掩飾不住。
周家從祖爺爺到爺爺和叔爺爺,三個人都是沛州鋼廠初建就進廠的老職工,鋼廠建廠六十週年慶典上,爺爺作為老工人代表還坐在了主席臺上,這絕不會錯。
可是現在鋼廠沒有爺爺這個人了,“那周定山呢?周振業呢?”這是祖爺爺和叔爺爺的名字。
“我聽他好像說過這兩個名字,大概是他的親戚吧。”頓了一下,周小安才想起來解釋。
還是沒有。他們周家一家人在鋼廠沒有任何痕跡地消失了。
或者說,很可能是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時空。
周小安低落地跟大家告別,對送她出來的任幹事道謝,按著他的指點去居委會接著找人。
走在去居委會的路上,她看見人就問一句,“您知道附近有個叫周振興的人嗎?周定山您認識嗎?”
誰都沒聽說過。
爺爺家一直住在鋼廠附近,甚至後來拆遷爺爺都堅持回遷了回來,可現在沒人知道他們。
周小安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在這個世界,很可能沒有她的親人了。
她越想越難過,路過一條小衚衕,看裡面非常僻靜,又是不會有人經過的死衚衕,一大堆雜物的角落裡還有兩塊看起來挺乾淨的青磚,周小安有氣無力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累了這一路,尋親的心氣洩了大半,本就虛弱的身體很快就支援不住了。
棉衣單薄,心情又差,周小安縮在角落裡抱著腿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這個陌生又混亂的偌大世界,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鼻子酸酸的,周小安把臉埋在膝蓋上,眼淚剛要流出來,一個高瘦的年輕人飛快地跑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