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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那有沒有發現吳健彰貪汙稅銀的蛛絲馬跡?”翁同龢好意提醒道:“那吳健彰府邸豪華,衣食奢侈,僅是讓他孫子與洋人合夥建洋廠,一出手就是二十萬兩紋銀之巨,這麼鉅額的財產,恐怕來源絕不會都是正道。”
“暫時還沒有。”翁心存打著哈欠說道:“大清各大海關三稅並行,帳目本來就是以複雜混亂著稱,連戶部都向來最怕查海關的帳,想要在片刻間查出吳健彰的貪汙罪證,不會有那麼容易。”
“翁公子,想靠核對帳目查出吳健彰的貪汙罪證,是很不容易。”旁邊的袁祖悳也附和道:“就下官所知,那吳健彰本人就是一個做帳高手,總帳由他親自記載,從不假借人手,又每日都要查對大小帳本,就算有什麼漏洞,也肯定早就已經彌補得天衣無縫,難以查尋。不過下官可以斷言,那吳健彰在海關任上手腳絕對不會乾淨,肯定貪墨收受了大把的銀子!”
翁同龢一聽大失所望了,心說沒證據你再懷疑吳健彰貪汙又能有什麼用?而翁心存也果然開口呵斥道:“吳大人慎言,我們是大清官員,凡事要講證據,沒有真憑實證就一口咬定同僚貪汙,那就是汙衊!”
袁祖悳唯唯諾諾,連聲請罪,翁心存則一揮手,又打了一個呵欠,道:“夜確實太深了,老夫也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同龢,替為父送送袁大人。”
眾人答應,各自行禮告退,翁同龢也按父親要求送袁祖悳離開,然而走到了無人處後,袁祖悳突然停住腳步,向翁同龢拱手,低聲說道:“翁公子,恕下官冒昧提醒你一句,吳健彰祖孫的事,還得防著他們祖孫故技重施,又象上次那樣,唆使洋人替他們四處喊冤鬧事,逼著欽差大人讓步放人。”
“怕什麼?”翁同龢微笑說道:“我父親不是要你效仿廣州,嚴令禁止洋人進城嗎?你只要把這點做到了,還怕什麼洋人進城鬧事?”
袁祖悳萬分為難,是既沒膽量學廣州把洋人得罪到死,更不敢得罪帶著聖旨來收拾自己死敵的欽差翁心存,再稍一盤算後,袁祖悳只能是硬著頭皮說道:“既然欽差大人有令,那下官自當盡力阻止洋人進城鬧事。但下官擔心,那些洋人就算無法到欽差大人面前鬧事,也很可能象上次一樣,跑到松江知府衙門和江蘇巡撫衙門告狀,甚至還有可能到江寧的兩江總督府門前鬧事。”
翁同龢笑而不答,心說那是松江知府、江蘇巡撫和兩江總督頭疼的問題,關我翁家鳥事?袁祖悳察言觀色,猜出翁同龢心思,便又低聲說道:“翁公子,恕下官再斗膽一句,那些洋人說不定還有可能跑到京城鬧事,直接到紫禁城門前去替吳健彰祖孫喊冤……。”
翁同龢的目光一閃,冷冷問道:“吳健彰祖孫和洋人的交情,就有這麼親密,能讓洋人不遠千里去京城替他們喊冤?”
“難說。”袁祖悳答道:“吳健彰那個孫子和洋人的交情,翁公子你是親眼所見,吳家的財力又放在那裡,想收買幾個洋人到京城去替他們喊冤,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翁同龢沉默了,心裡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這麼一幅畫面——幾個洋人手捧狀紙跑到午門外跪地喊冤,或者是捧著狀紙跪地攔住一兩個軍機大臣的轎子,狀紙再往咸豐面前一送,咸豐一看是洋人鬧事告狀,龍顏大怒下令徹查……
那就算翁心存是奉旨行事不擔什麼責任,那咱們翁公子向吳超越磕頭賠罪的笑話也會傳遍整個北京城!徹底毀掉咱們翁公子光明遠大的仕途前程!
袁祖悳甚是會揣摩心思,看出翁同龢已經被自己的警告驚醒,便又低聲說道:“翁公子也不必過於擔心,其實有那麼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只要欽差大人下個命令,把吳健彰祖孫關進上海縣的大牢裡……,下官擔保洋人就算想鬧事也找不到苦主了。”
“不行!”翁同龢斷然拒絕,道:“我父親奉旨徹查此事,現在罪名未定,吳健彰祖孫就發生意外,我父親如何向朝廷交代?”
“可是翁公子,如果給了洋人替吳健彰祖孫喊冤的機會,這事就難以收拾了。”袁祖悳忙又提醒道。
翁同龢板著臉不吭聲,尋思了許久後,翁同龢才不動聲色的說道:“皇上的旨意,是讓我父親在拿下吳健彰祖孫後,繼續徹查關稅徵收情況,並沒讓我父親親自押送吳健彰祖孫回京,這點我會提醒父親,也會催促父親儘快派人把吳健彰祖孫先行押往京城。這吳健彰祖孫在進京的路上,如果有什麼他們的仇家……。”
說到這裡,翁同龢就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