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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大壽下意識的挪動腳步,卻是立刻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一雙鐵鉗死死抓住。
愕然回頭,見到的是自己大外甥那堅定的目光,與微微搖頭的提示。
‘啥?大外甥你不會是以為我想要去跟皇帝拼命吧?’
‘別逗了,我寧願現在揍你,也不可能去招惹親自拔劍下死手的皇帝!’
‘我只是怕被濺到血,躲開點而已。’
自明武宗朱厚照算起,大明已經一百年沒有御駕親征的皇帝了。
自成祖朱棣算起,大明已經二百年沒有親自動手的皇帝了。
關寧軍何其悲也,居然碰上了這麼個膽略魄力直追太祖成祖的猛人。
“發動私兵攻襲大營,老子讓你冤!”
“關在營帳裡還能連線內外,老子讓你有本事!”
“年年幾百萬兩的遼餉都成了你們的園子美妾田畝,老子讓你伸手!”
“勾結韃虜眉來眼去,老子讓你當叛徒!”
“背刺友軍養寇自重,老子讓你裝嗶!”
氣勢洶洶的李雲澤,重重的啐了一口。
他站在那兒,手中拎著殷紅的永樂寶劍,身上金甲沾滿了紅色。
喘著粗氣,眼睛發紅,看著就像是飢餓要捕食的猛虎。
軍帳之中諸多甲士軍將們,全都悚然而立,無人敢於多發一言。
至於孫承宗溫體仁等文臣,更是驚駭的幾乎暈厥過去。
皇帝親自拎著劍斬,二百年未有之事啊。
從昨夜到今天早上,李雲澤一直都是在憋著怒火。
吸取全天下血液所供養的關寧軍,居然到了如斯地步。
想到那些因遼餉而家破人亡,進而導致天下大亂慘死無數的百姓,他一夜都未曾閤眼。
收走兵權就要叛亂,這樣的兵馬留之何用!
兇狠的目光掃過祖大壽等人“關寧軍叛亂,是叛亂。爾等還想要乘機出去收攏兵權?想跟朕繼續打是吧,那朕就放你們出去召集舊部如何?”
這次祖大壽終於趕在了大外甥前邊,直接撲倒在地高高撅起屁股“萬歲息怒,臣等絕無此意。臣等對萬歲忠心耿耿,日月可鑑!”
眾人紛紛大拜,口稱不敢。
“滾出去!”
秋風拂過,地上的野草隨著風搖曳。天空之中的驕陽灑落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內閣首輔孫承宗,雙手背在身後立於軍寨之中,遙望遠處的寧遠堡,目光之中滿是失落與不解。
在軍寨與寧遠堡之間,有一長串的木杆林。
每一個木杆上,都掛著一枚首級。
參與叛亂的,都在這兒了。
看著那些木杆,看著那些往日裡熟悉的面容,孫承宗的心中很是唏噓。
“閣老。”
溫體仁緩步走過來“莫要太傷感了。”
之前的關寧軍,其實與九邊各地的軍鎮沒太大的不同。是韃虜崛起,讓他們的地位重要起來。
也是孫承宗都師遼東的時候,才真正的發達起來。
可以說,孫承宗是新關寧軍的締造者。
而此時這支兵馬受到皇帝的猜忌,對於孫承宗來說也是巨大的打擊。
“長卿。”孫承宗猛然轉身,直直的注視著他“聽我一言。”
“恭聽。”溫體仁恭敬行禮。
“我意在此戰之後乞骸骨。”孫承宗誠懇表態“之後就是長卿你為首輔,一定要勸阻萬歲,不可養出嗜殺的性子!”
最喜升遷的溫體仁,聽到這話沒有絲毫自己快要成為首輔的歡喜,反倒是搖頭嘆氣“閣老,不瞞你說。我算是看出來了,咱們這位萬歲那是太祖成祖的性子。這誰能勸得動,誰又敢去勸?”
“宮中沒有孝慈高皇后,也沒有誠孝昭皇后,更加沒有懿文太子。朝野就更別說了,包括你我在內,皆為庸庸碌碌之輩。誰敢勸誡萬歲?”
“閣老,你知道我最害怕什麼嗎?”溫體仁顫抖了下,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萬歲出手極狠,絲毫不顧慮顏面青史。我怕,我怕哪天萬歲把太祖懲治文官的那一套給拿出來用!”
朱元璋懲治犯官最出名的,那就是薄皮填草,想想就讓他頭皮發麻。
“不瞞閣老,我現在都害怕自己哪天也被萬歲給處置了,也想跟著閣老一起乞骸骨。”
孫承宗楞了神,他沒想到跟隨李雲澤最久的溫體仁,居然如此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