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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現實是,死了的,或生不如死的,恰恰就是罪不至死的那一群。
庭芳又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亂世之中,最容易受傷害的不是壞人,亦不是好人,而是弱者。庭芳能接受把豪強統統攆去種地,把數代積累的財產毫不留情的搶去充公。為了實現土地國有,很多犧牲都無可避免。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坦然接受連坐,更不能接受還未成年的孩子們流落煙花巷的結局。沒有人比她更懂什麼是皮肉生意,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一群孩子落入青樓是什麼下場。若非她兩世為人,若非前世老闆與今生葉閣老的細緻教導,若非徐景昌孜孜不倦的找她的同時發展實力,她都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甚至不知道能否活著回來。
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庭芳的胸中如堵著棉絮,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徐景昌掀簾而入,看到了燈下臉色發白的庭芳,靜靜的挨著她坐下,良久,才道:“我今日才知道,陰謀比戰場還能殺人。”
庭芳幽幽的道:“看是什麼戰場。”
徐景昌低聲道:“竟比蒙古鐵騎下的大同了。”還不如明火執仗的搶!又過了好一會兒,徐景昌低落的道,“我沒攔住那些被運走的孩子。”
庭芳苦笑:“我們本來就沒做準備,而他們則有詳細的計劃。”玩政治的就是這麼齷齪,以庭芳的閱歷,當然知道有無辜會被捲入。想不出如此慘狀是一回事,想不想的到是另一回事。可她依舊裝作不知道,因為不想幹涉陳鳳寧的決定,她用“實際行動”對陳鳳寧表示敬意,來為將來雙方合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天下將亂未亂,盛世最後的餘暉照耀著這片土地。所以庭瑤選擇輔佐福王,而非挑唆徐景昌造反。陳兵百萬的九邊,數不清的忠於朝廷的義士,會在皇權旁落的時候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庭芳亦是不想將來按下葫蘆浮起瓢,才做了與庭瑤同樣的選擇。否則從後世穿過來的庭芳,有什麼不能想?又有什麼不敢想?那時候皇帝都沒了一百多年了,篡位又算得了什麼!?
可福王的實力太弱了,四年的積累,僅僅夠他在中樞給太子添堵,甚至連逼宮都做不到。九邊互相牽制,京城雖添了大同出來的兵馬,禁軍與五城兵馬指揮司卻牢牢握在聖上手中。如此孱弱的局面,落到庭芳當下,則是陳鳳寧只肯站隊,不肯付出全力。江西因陳鳳寧的存在,比別處阻力小,卻也僅僅只是小,而不是無。
庭芳不得已向陳鳳寧妥協,甚至為了將來的謀劃,替陳鳳寧隱瞞了他首鼠兩端的行為。如果世界已成漩渦,沒幾個人能獨善其身。
燈花爆了爆,打破了室內的寂靜。徐景昌抿了抿嘴:“姥爺不該使如此手段。”
庭芳道:“不過是久居官場之人慣用伎倆。”
“四妹妹……”徐景昌聲音晦澀的道,“天下就得靠如此伎倆來奪麼?”
庭芳堅定的搖頭:“不!我從來能用陽謀、不使陰招!”
徐景昌道:“南昌境內還有別的豪強,江西境內更多,放眼天下,那便是不計其數。今日領頭之人,想的或只是錢財,待到了那處殺紅了眼,便又想著旁的了。你說我們要行天下王田,我怎麼制的住兵丁不去濫殺無辜?岳家軍的軍紀,又是如何做到?你知道麼?”
庭芳點頭。
徐景昌握住庭芳的手:“你教我,四妹妹,我不願濫殺無辜。”
徐景昌從來心軟如棉,不惹急了他,什麼事都能善罷甘休。今日君家的慘狀刺痛了他。庭芳心痛的撫著他的臉,世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讓徐景昌來面對亂世爭伐。他應該屬於法制健全的太平盛世,風流倜儻的走完人生,而不是此時此刻備受煎熬。
“史書上有許多記載,首要是當地經濟。”庭芳慢慢的說著,“岳飛控制了五郡田產,出息可養活兵士。你不能指望餓瘋了的人還有理智。那種人便是有,也是極少數。普通人生存才是第一位。”
徐景昌點頭。
“然而最重要的……”庭芳頓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的道,“是讓所有計程車兵都明白,他在為何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