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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何曾不想在上房安歇?他又沒蠢到家,大舅嫂還在隔壁呢。哄了陳氏半日,都沒把人哄好,到底被攆出來了。周姨娘處是不能去的,孫姨娘他看不上,可不只好找夏姑娘了麼。
折騰了整日,更兼晚上喝了些酒,大夥兒都累了。楊安琴叫庭瑤過去,不過撿幾塊料子。說兩句閒話,彼此告辭就各自睡了。一夜無話。
卯時二刻,自鳴鐘準點報時,布穀鳥彈出小窗戶歡樂叫喚。庭芳翻身即起,百合已掀開帳子:“姑娘起來啦?”
庭芳快速換衣裳,水仙利落的往盆裡兌熱水。屋內有序的忙碌著。庭芳洗完臉,百合趕上來梳頭。把庭芳打扮好,點多了幾根蠟燭,放她自己預習課本,兩個丫頭才急忙忙的自己梳頭洗臉。庭芳做事素來如此,不講究什麼論理該如何如何,她只要效率。小姑娘速度慢,丫頭伺候她六點起床,按規矩自家就得五點半起,對小姑娘家家的來說太痛苦了。故她改了規矩,都六點起,先伺候好她的頭髮,再讓她們倆自己慢慢磨去。橫豎她早起最重要的事只有預習。效率就是生命!當初掛在公司大堂,進門就能看見的條幅,不知不覺浸入骨髓,帶到了古代。或許並不是這句話有多珍貴,而是庭芳始終不能忘懷那個時代,所以下意識的儘可能遵循的著那個時代的一切。畢竟曾經擁有的上升通道,是她如今哪怕做貴族小姐都求而不得的。
自鳴鐘在早上六點與晚上六點的時候唱歌,整點只發出輕響。待它敲了七下,庭芳跳下炕,抓起百合放在桌子邊上的書包,把方才看的書塞進去,就預備出門。學堂號稱辰時上課,可惜大家的刻漏都不大準,庭芳七點整出門剛剛好。
依舊是去上房問聲安,等著自家兄弟姐妹一同去學裡。東院與東跨院的門吱呀開啟,陳謙和陳恭兄弟兩個站在院中的桃樹底下,各自身後跟著兩個小廝捧著筆墨紙硯。庭瑤上前打招呼,又問舅母好。楊安琴在屋裡聽見,推開窗戶笑道:“你們休磨蹭,快去上課,不用管我。你.娘昨日說要走動走動的,我們約好了去老太太屋裡聽女先兒說書。”又囑咐道,“大姐兒,你是個懂事的,替我看著些老五。他不聽話你只管打,回頭我送根藤條去學裡,用那個打,疼!”
庭芳差點笑出聲來,她家二嬸有知己!怪不得昨日庭玬和陳恭一見如故,原來如此。
庭蘭看了庭芳一眼,見她始終大大咧咧的,又覺氣悶。家裡庶出的孩子們,哪怕是最得看重的庭樹,行動多少是有拘束的。唯有庭芳,到哪都好似理直氣壯,比誰都自在,便是舅母不喜歡她,也不見絲毫愁苦之色,她哪來那麼大的底氣呢?
眾人不敢耽擱上課,說完話往學裡去。不過幾步路,大房的仗著地利,比旁人都早。學堂裡多了道屏風,進了大廳男女自覺分開了。康先生進門時被屏風嚇了一跳:“誰立的?”
庭瑤站起來道:“老太太叫立的。”
康先生奇道:“好端端的立個屏風作甚?”
庭瑤不好回話。恰庭珮進門,答道:“回先生的話,是說咱們都大了,略隔一隔。”
康先生沒好氣的說:“矯情不矯情?你們探頭就能瞧見對方,攔了有什麼用。撤了撤了,回頭我顧著東邊瞧不見西邊,沒得淘氣!”本來麼,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到上學了,好麼,立個屏風。姑娘家還教不教?他教著姑娘,庭玬那夥兒沒他看著,不出聲的作反點子有的是。倘或退步了,他怎麼交代?既然老太太要隔開他們,也不必立屏風,只分開坐便是。說著重新排了座位,待三房的孩子來到時,屏風都收好了。
康先生見眾人抬屏風調座位熙熙攘攘,庭芳還是那樣八風不動。摸著山羊鬍子滿意的點頭,就是麼!隔了屏風,把他的寶貝學生隔出去怎麼行?就要新學生也瞧瞧咱們四姑娘的苦工,老老實實的考個功名來,給他爭光。想到此處,踱到庭芳跟前道:“前日魏家哥兒的課業本子送來了。”
庭芳忙站起來福了福,先問了好,再問:“先生看的怎麼樣?”
康先生搖頭:“底子不好,不如你。如今科考前幾關,字比文章還重要。扔了本字帖讓他練去,小年輕的不要好高騖遠,先磨磨性子。如今外頭有些私塾,先生吹的天上地下,好似只要同他學了,休說秀才,便是進士也是囊中之物。”康先生說著嗤笑,“科舉有那麼容易,還要十年寒窗作甚?那魏家哥兒被他鄉里的先生哄的團團轉,叫我好一通說,才訕訕回去了。且瞧他下回還敢不敢來,說幾句就受不住的嬌小子,你竟也不用管他,沒得白費功夫。”
庭芳陪笑道:“先生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