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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宣召一出,猶如平地驚雷,不獨葉家忙了一通,宮裡更是好一陣兵荒馬亂,再沒人想到聖上能獨自宣召閨中少女的,謠言瞬間炸開,滿京城的百姓飯桌上都多了一道八卦下酒,好不熱鬧。皇后雖然病重,但她既然活著,有些事自然能傳到她耳朵裡。丈夫是老皇帝,兒子是老太子,節骨眼上她能真靜養,那就是白瞎了她的政治素養。因此聽到聖上口諭宣召庭芳進宮時,立刻驚的翻身而起,穿上衣裳就要去見聖上。太醫哪裡肯幹!本就是殘燭,還特特往風裡頭擱著,不是找死麼?坤寧宮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機靈的小太監飛奔至南書房報信,攔不住皇后,大夥兒都得陪葬!
聖上接了訊息,魂都散了。三步並作兩步的撲到坤寧宮,把已換好衣裳的皇后按回床.上,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道:“多大點事兒,值得你這樣!”
皇后哭著說:“都是我惹出來的,您把一個小姑娘宣進來,又不娶她,又不讓她做兒媳孫媳,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聖上辯解道:“我就問她幾句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皇后憂心忡忡的道,“您獨宣了她一個,底下人不知道您什麼意思,她將來只好做姑子去了。她還是個孩子,她做姑子不打緊,史書上怎麼寫您呢?”
聖上方才想起不妥來。他只想確認一下是庭芳聰明,還是背地裡有什麼算計。
皇后又道:“事情因我而起,如今只好說是我看著好玩,想喚她進來耍。因太監傳錯了口諭,使人誤會了。”一句話功夫,責任全推到傳旨太監身上,皇帝自然是無辜的,太監自然是要去死的,而且至少是用板子活活打死,方能“懲治”他的罪孽,不連累其家人算優厚待遇了。
聖上有些尷尬,還得誇皇后:“還是你想的周到。”
皇后含淚道:“聖上,我氣數已盡。有些話不說便來不及了。”
聖上喝道:“胡說什麼?人吃五穀雜糧,哪個不得病的?養幾日就好了。”
皇后搖頭泣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我比聖上還大些,今年六十一,算活夠本啦。我不怕死,就是捨不得聖上與孩子們。”
聖上的眼圈登時紅了。
皇后道:“我三生有幸方得侍奉聖上,聖上待我之厚,世人皆知。我此生得遇聖上,亦死而無憾。故,待我走後,懇請聖上善待太醫與宮人,切莫遷怒於他們。若聖上為我欠下殺孽,我心難安。”
聖上哽咽著說:“好,都應你。你說什麼都應你!我會好好待太子,你放心。”
皇后扯著嘴角笑:“太子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您親自教養長大,又替他找了個好妻子,賢良淑德,再沒有不好的。只是我看不到小十一結婚生子啦。”說著比了個長度,“他生下來的時候,這麼一點點大。趙貴妃聽到他哭,嚇壞了,小的哭,大的也哭。展眼過了二十年,結果那混小子還不讓我抱上小孫子。您可得管著他,再不許他胡鬧了。還有,福王妃家裡尋常,只怕沒有像樣的嫁妝,您多看顧些,別讓他丟了顏面。他們哥幾個都是我親手操辦的,只有他我顧不上了,聖上雖忙於朝堂,好賴別忘了他,多看顧些。”
聖上聽著皇后的絮叨,哪裡還忍的住,握著皇后的手,哭的說不出話來。此時此刻,他真實的感覺到,皇后要死了,他的元配發妻即將離他遠去、天人永隔。從此再也沒有人伴著他溫柔的敘說家長裡短,看著孩子們調皮搗蛋;再也沒有人幫著他參詳朝堂,明辨忠奸。把皇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哀求道:“燕燕,莫丟下我,求你。”
皇后燕氏,單名亦為燕,取安適和樂之意。許多年了,不曾有人叫過她小名。聖上登基太早,國朝為燕,本就是竊岳父之天下,所以他需要一個姓燕的皇后。他們沒有過普通夫妻的日子。主少國疑,風雨飄搖中兩個半大的孩子撐起整個帝國。其中艱辛不足外人道。五十二年前起,他是皇帝,她是皇后。滿朝文武、滿宮妃嬪,迷了人的眼,兩個人不復往昔親密,漸漸的,燕燕小名再沒有提。此刻猛然聽見,心中竟生出一絲酸澀。什麼時候開始算計與疏離了呢?明明夫妻一體,明明太子已立。皇后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皇后不該小意溫存,所有女人應該有的一切,皇后都不該有。因為皇后並非女人,就好似皇帝並非男人一樣,她們都是孤家寡人,沒有同類。皇后的眼淚還在流,哭給丈夫看,哭給全天下人看,唯有對太子的擔憂哭給了自己。
始終冷靜甚至冷酷,才能鍛造出讓聖上情真意切的皇后。而皇后自己的情真意切,早就湮滅在世間,一絲痕跡也無。夫妻兩個撿著輕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