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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凌晨最冷的時候。無人動彈。
皇家的親情淡薄的看不見,太子或哭親孃,福王或悲養母。可是比起來自心底的難過,眼前的局勢才是寒徹骨髓。太子連續幾日被斥責,與此同時更可怖的是對平王、瑞王與景王的誇獎。皇后的身體本就已是強弩之末,聖上的肆意妄為,驚慌的皇后根本就再也撐不下去。三十七年的太子,還沒識字,就開始旁聽朝政太子,若說他有不夠老練之處難免,卻是天資所限,非人力可強求。皇子裡唯有福王天資聰穎,心卻不在正道上。餘者皆平平。不管嫡還是賢,太子都當之無愧。
一個當之無愧的太子,就這麼連續幾日被聖上訓斥著,明明白白向世人昭示著他的不滿。皇后幾近絕望,她幾乎贏了一切,卻沒贏過時間;她知道事情的緣由,卻無計可施。驚怒交加下,到底沒爭過命,與世長辭。
皇宮裡籠罩著詭異和不安的氣息。水珠一顆顆落在地毯上,太子分不清是汗還是淚。舉步維艱無外乎如是。皇后是他的生.母,是他在後宮的屏障,亦是天家父子之間的潤.滑劑。他比任何人都要悲傷,不管是感情,還是……權力。他是太子,他有責任去提醒聖上。可聖上乍起一腳,踢的他心涼如冰。
恐懼父親的威權,同時怨恨父親的無常。他難道不想讓母親活著麼?天下做太子的,難免隱隱希望父親歸西,但沒幾個盼著親孃早死。他明明那麼難過了,作為父親還要這麼無情的對他麼?太子的五臟六腑都好似被冰錐胡亂刺著,是對母親的眷戀,是對父親的怨恨。
天空泛起魚肚白,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當太陽照進坤寧宮的那一刻,聖上終於緩過神來。怔怔的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太子臉色煞白。想起自己方才就在皇后的靈前踢她僅存於世的血脈,登時有些後悔。伸手扶起太子,沙啞著聲音喚太醫:“給太子瞧瞧。”
看完太子,聖上顫巍巍走到幔帳後面,跪了滿地的皇子皇女和皇孫。每個人都腫著雙眼,哀哀欲絕。聖上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嘴唇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起來吧,叫太醫好好瞧瞧,凍病了你們娘又心疼了。”
再往外,則是一地妃嬪。打頭的位置少了一個人,聖上臉色微沉,問:“趙貴妃呢?”
景王之母淑妃為四妃之首,顫聲回道:“貴妃哀毀過甚,已是昏厥。”
聖上想著皇后當閨女養著解悶的貴妃,重重嘆口氣:“你們也都回去吧,把衣裳都換了。該守制的守制,著民間守制二十七日,勳貴文臣百日。”
有了聖上開頭,皇后的喪禮才算可以開始。後宮大管家皇后去了,趙貴妃不頂事,聖上想了半日,又道:“淑妃、阮嬪協理宮物。”
太子妃心如擂鼓,聖上四妃並沒滿員。皇五子勤王之母賢妃早逝,唯餘淑妃。可六嬪裡頭,分明是瑞王之母陶嬪打頭,竟越過了她點了阮嬪。瑞王愚笨老實,不足為懼。然而平王……太子妃呼吸加深了幾許,又慢慢緩了過來。眼眸微垂,原該……是她主辦喪事與家務的。可惜皇家啊……冢婦又算的了什麼呢?
隨著大部隊起身,還不能去看她最關心的丈夫。除了福王,皇子都已納妃。太子妃緩緩的活動著身體,展示著她女主人的威望,把弟妹們一個個的關照過去。最後到福王,更是親自扶起,溫言道:“你先去瞧瞧貴妃母。”
福王木然的點點頭,他其實不想去見趙貴妃。眾妃之首,就這麼肆意宣洩著情緒暈倒了。不是不讓你傷心,而是皇后不在了,你是不是該把宮務死死扣在手中麼?皇后沒了,她的政治遺產你就毫不放在眼裡,不拿來繼續守著皇后想守的人?
皇后病重,宮中女人沒幾個敢上脂粉的,太子妃的蒼老就這麼直直暴露在福王面前。福王心疼不已。皇后的話猶在耳邊,可他這個女人的溫柔對待歷歷在目。小時候在坤寧宮的炕上,總摟著他一瓣一瓣喂他吃橘子;長大了,彼此要避嫌才不復往昔親密。張了張嘴,大庭廣眾之下,又能說什麼呢?只得退開三步,躬身行禮:“嫂嫂保重,臣弟去去就來。”
太子妃看著福王遠去的背影,有些發怔,臣弟啊……小十一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