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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
陳慶伸手接了一點雨水,洗去糊住雙眼的腦漿和膿血,用盡全身力氣將身上的幾具屍首掀開,從屍體堆裡爬了出來。
頭暈目眩,雙腿發軟,但陳慶還是咬牙站起身。
“我在哪裡?”
陳慶只記得毒販卡車撞上來的瞬間………
但現在呢?灰濛濛的雨霧籠罩著大地,四周是一望無邊的屍山血海,腳下是數不清的殘肢斷臂和劈開的頭顱,白花花的腦漿流滿一地。
人和馬的屍體交纏在一起,血肉模糊,層層疊疊,分不清人還是馬匹。
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滿地堆積的內臟,破碎的兵器上掛著腸子,連雨水也沖淡不了瀰漫在天地間……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腥臭之氣。
就在不遠處,一匹被斬斷前腿的馬匹伏在血泊中,目光悲傷望著陳慶。
陳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難道……這就是地獄?
“陳伍長,救我!”
身後傳來一個低微的聲音。
陳慶回頭,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一隻瘦弱的手露出在外面,微微動彈一下。
陳慶連忙搬動屍體,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將一匹戰馬的身軀拖開,又奮力搬開三具屍體,他喘著粗氣,腰都直不起來。
求救者是一個少年,看臉龐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像一隻即將要宰殺的羊,無助地躺在血泊之中。
看到少年的身體,陳慶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淵。
少年竟被一支長矛從小腹刺入,釘在地上。
少年已經氣息奄奄,聲音越來越低微,“伍長,救救我!”
他竟然叫自己伍長,陳慶驀然醒悟,這不是地獄,這是戰場………
陳慶連忙握著少年的手大喊:“你先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我在哪裡?”
少年微弱的眼光忽然變亮了,閃過一絲驚詫,這是他最後的一線生機,迴光返照的一刻,他嘴裡艱難吐出了四個字:‘建炎四年……’
“啊!”
陳慶驚呆了,建炎四年,那不是北宋剛剛滅亡嗎?
“你堅持住,挺住!”
陳慶把少年慢慢抱出屍堆,少年的頭軟軟耷拉下來,他早已經沒有呼吸了。
…………
泥濘和血漿混在一起,一步一滑,陳慶用一根折斷的長矛當柺杖,跌跌撞撞在屍體堆裡行走。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戰馬的嘶鳴。
一回頭,濛濛雨霧中,一名騎兵出現數十步外,身披鐵甲,頭上帽子就像兩片香蕉皮倒扣,還有兩隻牛角。
他腰挎長刀,手提一根長矛,後背利斧,陰冷的目光透過了雨霧,儼如一隻發現獵物的豹子,冷酷而兇悍。
戰馬頸下和馬鞍兩邊掛著十幾顆人頭,高大的戰馬噴出白氣,粗壯的鐵蹄敲打著地面。
陳慶忽然明白了,這一定是女真騎兵。
他掉頭便逃,女真騎兵尖利地大叫一聲,縱馬追殺而來。
片刻,陳慶便被戰馬追上,女真騎兵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高高舉起長矛,狠狠向他後背刺去。
陳慶並不是第一次殺人,無數次面對窮兇極惡的毒梟,他有著山一般的冷靜沉著和獵豹般的敏銳。
他身體一閃,一個後側翻,躲過女真騎兵雷霆一刺。
女真騎兵一矛刺空,用力過猛,只聽‘咔嚓!’一聲,長矛刺入一具宋軍將領屍體的鐵鱗甲中。
女真騎兵抽矛反刺,不料矛頭卻被鐵鱗甲卡住了。
機會在瞬間到來,若不抓住它,它也會在瞬間失去,陳慶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抄起半截長矛狠狠刺去。
雨霧模糊了女真騎兵的眼角餘光,他沒有發現、也沒有意識到獵物在反噬。
‘噗!’
鋒利的長矛刺透了女真騎兵的鐵甲,刺進他的後腰。
女真騎兵慘叫一聲,調馬便逃,片刻便消失在灰茫茫的雨霧之中。
陳慶也完全脫力了,一屁股坐在泥水裡,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疼痛,痛得他渾身都痙攣起來………
休息半個小時,體力稍稍恢復了一點。
陳慶站起身,將這名無頭將領的身體翻過來,把鐵鱗甲從他身體上剝了下來。
陳慶脫去身上厚重的皮甲,抹掉臉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將鐵鱗甲穿上。
其實近身戰兩種盔甲效果都差不多,都防不住脖子和腦袋,但鐵鱗甲能給他稍多一點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