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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您何不讓爹爹去打探呢?他現在雖然沒有爵位,卻救助了許多老弱殘兵與將士遺孤,在軍中頗有聲望,您若是與他說,事情沒有辦不成的。”
“我怎麼與他說?他與你祖母一樣,巴不得我永遠別回來呢!兒啊,孃親現在只有你了,你幫幫孃親吧。還有,千萬莫讓你爹爹知曉此事,他本就對葉家厭恨甚深,怕是會怪罪我作妖,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把我送回河道縣去了。”葉蓁死死拽住趙望舒衣角。
“孃親您放心,我絕不會讓爹爹把您送走。繼母雖好,但您畢竟是我生母,是誰也無法取代的。”趙望舒咬牙道,“您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以前的玩伴打聽訊息。”話落匆匆忙忙出了廂房。
然而無需刻意打探,聖駕三日後就到了覺音寺,京中四品以上朝臣與命婦均身穿祭服齊聚大雄寶殿,準備為先太后誦經,又有太史令獻上一本奏摺,其中撰寫著諸位大臣共同為先太后擬定的諡號,本是“孝聖慈宣康惠誠徽仁穆敬聖憲太后”,聖元帝覺得不妥又添幾字,變為“孝聖慈宣康惠勇烈極誠徽仁穆敬聖天光貞和憲太后”,洋洋灑灑二十個字,堪稱史上最長諡號,將他對母親的追思與愛戴錶達得淋漓盡致。
朝臣自是不敢反對,飛快定下諡號,又有人進言:為何只追封太后,不追封皇后?太后只是皇帝生母,卻並不代表就是先皇正妻,在名分上還是差了一截。
母親死後,屍骨竟被父親丟入深山喂狼,以至於如今連遺體都找不到,只能立衣冠冢。倘若母親在天有靈,哪裡會想當父親的正妻,與他同葬一穴?能把自己肚腹剖開的女子,性格何其勇烈,自是半點不能屈就。在旁人看來是無上榮耀,在她們眼中或許一文不值。
基於這一點考慮,聖元帝拒絕了追封母親為皇后的提議,卻被朝臣誤解為尊重太后,不欲傷了她老人家顏面,越發贊他忠孝節義,面面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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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連老天爺也有感於先太后的勇烈之舉與聖元帝的至孝至誠,臨到開悼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此時晚秋將殘,初冬悄臨,雨絲雖然細微如霧,卻裹著一團寒氣,淋久了恐會傷身。
按理來說,命婦們當以品級排布先後,身份越尊貴便越靠內,可在殿中居一干燥之地跪拜誦經,又有火盆四處散放,增加溫度,一日下來並不會多麼難受。品級低者就倒黴了,越往外站便越冷,雖然火盆更多,卻沒有屋簷遮雨,怕是會被澆個透心涼。
然而此等盛大場合,誰也不敢露出怨容,只能尋到自己的蒲團跪定。若是表現良好,或許還能入貴人眼,也算一樁功勞。
但關素衣卻挺直腰桿站在廊下,久久未曾動作。掌祭祀、賓客、喪紀之事的世婦走過來,貌似有禮,實則咄咄逼人地詰問,“關夫人,大家都已各就各位,緣何您未曾入座?若攪了先太后祭禮,您擔待得起嗎?”
關素衣看看天色,淡然道,“您多慮了,此刻離祭禮尚有一個時辰,您還有時間重新排布座位。”
“我為何要重新排位?”該世婦怒問。
“我乃一品誥命,本該跪在殿內,您將我與三品淑人排在一起是何緣由?”關素衣本不願計較這些,但她現在的座位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剛好出了屋簷,淋了雨水,這還不算,屋簷接住的雨水順著瓦片溝槽匯聚一處,兜頭澆下,不到一刻鐘,她必定會渾身溼透。蒲團下的地面也破損了幾塊青磚,有嶙峋石子顯露而出,跪在其上便似跪著針氈,不出半日就能廢了她一雙膝蓋。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在宮中與誰結了生死大仇,要這樣整治她。聖元帝欲謀奪人·妻,絕不會四處張揚,思來想去唯有太后。因自己剖腹取子點醒了聖元帝,令她全盤計劃一朝盡毀,她哪能不對自己恨之入骨?
這世婦恐怕就是太后派來的,座位也是她替自己精心挑選的。若她們極力拖延,寸步不讓,自己也不能大鬧寶殿,攪亂祭禮,怕是唯有乖乖就範。這樣想著,關素衣內心滿是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她從來就知道權勢的可怕與骯髒,也知道它如何殺人不見血,縱有錚錚鐵骨,亦會被根根打斷。強極則辱,剛者易折,不想正應在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