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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帕子,擦著眼角,哀泣道,“姐姐,你就消停點吧,咱家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妹妹多有輕慢戒備是應當的,誰讓咱們落魄,還連累了她?莫說只是看看她的東西,以後恐怕連正堂都進不來。咱們還是去找姑父辭行吧,離的遠些才好,免得壞了素日情分。”
好哇,拿爹爹來壓我!裝無辜,裝可憐,告黑狀,還真是引狼入室了!趙純熙不止心疼,五臟六腑都疼起來,肚子裡宛如一把火在燒,整個人都快炸了。她總算明白關素衣面對手段頻出的自己時是何感受,雖然輕易就能把人摁死,卻還是覺得噁心。
“幾位姐姐方才沒聽我爹爹說嗎?在別人家就要守別人家的規矩,否則不拘哪個院子丟了財物,便報官處置。荷香,你清點清點首飾,看看缺了什麼沒有。”她咬牙切齒地道。
荷香剛應了一聲,還來不及去撿地上的東西,幾位表小姐就齊齊告辭,倉促離開。
葉繁留在最後,拿手帕碰了碰外甥女脖子上的傷口,憂慮道,“誰把你傷了?那些浪蹄子,到現在還如此猖狂,待會兒我就讓大伯母好好教教她們規矩。雪柳,快給你家主子拿點傷藥過來,我替她敷上。”
趙純熙總算舒坦一點,與三姨母相對而坐,紅了眼眶,萬沒料氣氛剛有所緩和,那頭又問,“你爹爹會不會有事?我與他的婚事能成嗎?他那爵位……”
原以為能風風光光嫁進侯府,當一個比正頭夫人還得臉的妾室,卻因一樹珊瑚,所有美夢盡皆破碎。這還沒完,大伯父先是閉門思過,後被抓去天牢,不過一日功夫就畏罪伏誅,而原本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葉府,呼啦啦一下燒成了灰燼。種種變故來得太急太快,竟絲毫也不給葉繁反應的時間,當她猛然回頭,後面已無退路,前方只餘黑暗,不知踏前一步是粉身碎骨還是逃出昇天。
若趙陸離能安然避過此劫,保住爵位,那是最好,若不能,她也得好好想想了。畢竟葉婕妤還在,只要她一日不垮,葉家就不會真的玩完,與其嫁給犯官,等著皇上清算,不如趕緊找個出路。
她的這些想法,趙純熙哪能猜不到?既為爹爹不值,又覺依賴外家的自己可笑,更看不起三姨母的鬼蜮心思。
“爹爹若有事,你當如何?”她把問題拋回去。
屋子裡陷入寂靜,少頃,葉繁淺笑道,“你爹爹若有事,我自是陪他共渡難關。”
“姨母您真好。”趙純熙死死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意有所指地道,“記住您今日說的話,您的深明大義,不離不棄,我都會一一轉告爹爹,他聽了定然很感動。”
“什麼感動不感動的,我與侯爺已定下婚期,便是他的人了,本就該與他同心同德才是。”葉繁面上笑得溫柔,心裡如何做想不提也罷。
趙純熙卻打定主意要把她摁下,既然侯府是被葉家牽連的,要倒黴大家一塊兒倒黴,要死大家一塊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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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葉、趙兩家表面和睦,內裡互掐,朝堂上亦暗潮洶湧,爭鋒不斷。翌日,聖元帝再次召集權臣商討修法事宜。越到後面,改革的觸角越廣,漸漸涉及稅務、軍權、土地等等,嚴重損壞了大世族的利益。
作為世族代表的王丞相一系自然激烈反對。
今日,見皇上又提出改“佔田制”為“均田制”,他拍案怒道,“皇上讀書少,許多東西不懂,最好別胡亂開腔。佔田制施行以來土地得到大量開墾,農民需交納的賦稅也輕,倘若改為均田制,按人丁收稅,如今戰亂剛過,勞力銳減,且氣候詭變,收成不豐,哪個平民負擔得起?皇上連太史令這等要職都能頒給一個目不識丁的商賈,可見對吏治民生極為生疏,且交給我們這些專職部尉來做,您先慢慢學著,等上手了再議吧。”架空皇權之意昭然若揭。
聖元帝被他不恭不敬的態度惹得火冒三丈,正欲拍案而起,王丞相竟甩袖先走了,眾位屬官亦紛紛告辭,片刻功夫只餘帝師一系還正襟危坐,容色肅穆。
“操·你·孃的琅琊王氏!總有一天老子要宰了你們!”聖元帝忍無可忍,抬手拂落御案上的奏摺等物,卻沒料掀起一塊硯臺,潑了帝師滿身墨點。
瞥見帝師清正的目光,他氣焰頓消,一面伸出大掌替他擦拭,一面誠心道歉。
關老爺子徐徐道,“丞相說得沒錯,皇上連太史令一職也能頒給葉全勇,確實有失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