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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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仍在零下十度左右,大部分戰士的手早被凍成“豬爪”,比平時能大出一圈。凍也凍了,尿也憋了,腿腳早麻木了,三拜九叩都拜了叩了,只差這最後一哆嗦,大家都覺得盼到了頭,勝利只差堅持最後五分鐘。
“同志們:……稍息……”
軍長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沙啞的男中音拔高了幾度,像大型轟炸機在低空嗡嗡的盤旋。寂靜的大操場突然齊唰唰爆發出“咔”、“譁”兩個間隔十秒的聲響,那是二千個左腳跟靠攏右腳跟,二千枝步槍瞬間提起,摩擦身體緊貼腰跡發出的持槍立正動作,是嚴格按照條令規定,回敬軍長的問候。而後又按照軍長的要求,同一時間,同一動作的“稍息”。將步槍迅速置於身體右側,兩千個槍托距離地面五公分位置懸空,“譁”聲隨之而來,那是槍身再次與腰跡輕擦的動靜,同時左腳順腳尖方向伸出三分之二。
“我今天只講三句話……”
高遠一聽就覺得壞了,在禮堂每次召開軍人大會,很多首長一上來都說要講“三句話”,也有的說要講“三個問題”。可一講起起來就剎不住車,每句話裡都分成三個或更多的問題(通常情況下都是三個,反正沒有少於這個數的,算是“無三不成文”的規矩套路吧。)每個問題又細分為三點,每點下面還要展開成三小點,每小點還要具體強調三項,還要舉很多鮮活的事例,舉一反三現身說法。總之,首長說講“三句話”,少說也得講一個小時,個別表達能力超強的,講大半天不用喝半口水。
可怕的軍長手上居然拿著可怕的一摞材料,厚厚的,足有二十頁A4紙。高遠知道那是所謂“三句話”的講話提綱,但他不知道那提綱包含的內容有多麼深刻多麼廣泛。那是軍機關的筆桿子們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多少個不眠之夜的辛苦結晶。幾乎把軍長揣摩成透明的玻璃體,軍長的思想,軍長平時說話的語氣,甚至軍長愛說的口頭語,每一處需要掌聲的停頓都涵蓋進去,設計得無比巧妙,天衣無縫。照著那二十頁提綱開念,即有高度,又有深度,比軍長的實際水平要高得多。如果軍長再展開些講,估計兩個小時肯定擋不住,而堅持了四個小時的高遠們還能抵擋住兩個小時嗎?
“809團是一支過得硬的老部隊,是集團軍黨委信得過的部隊,是集團軍的王牌,是軍區的拳頭,我為有你們這樣一支英雄的部隊而驕傲……”
軍長的第一句話算得上定調,對809團高度評價。在場的團首長和六連的幹部們立刻大鬆了幾口氣,提在嗓子眼的心幾乎快要落了地。軍長說的雖然是套話,但態度很堅決,對老部隊的感情沒變,給809團的定位沒變,表明六連這次死人事件,並沒有過多影響軍首長對這支部隊的印象。
高遠和大部分戰士聽了這話差點沒暈過去,本來就從裡到外的冰涼,這回跟頭上澆了冰碴子,冰涼透頂。戰士和軍官認識問題的角度不同,差距過於明顯。他們從軍長第一句話的口氣感覺到“三句話”可能要展開成三個問題了。而自己的體力、耐力、防寒力顯然承受不了“三句話”的巨大打擊,精神和意志臨近崩潰。
春風並不和煦,更沒半點溫暖,從高遠的領口、袖口、褲腿口,只要有開口就無孔不入,硬往裡鑽,甚至從褲子前門開口處灌入,直奔命根子而來。高遠感到小腹一陣陣的收縮墜痛,有點像憋尿,更像痛經(趕大車時偷聽搭車的婦女閒聊得知)。露在外面的皮肉就更遭罪了,二月春風似剪刀,大操場的春風似剪刀,更像椎子,刺痛著張張蘋果一樣的紅臉。高遠快堅持不住了,也不管地面有多麼冰涼,竟然產生了蹲坐於地的念頭。 。。
第十四章 意志(二)
“不行,死也不能擺出那跟拉屎差不多的造型,我是六連的兵,死也要站得筆直。”高遠在心裡一遍遍的鼓勵著自己,眼睛緊盯著軍長,緊盯著軍長手裡厚厚的A4紙。
軍長也沒穿大衣,從車上下來就沒穿過,在他的帶動下,主席臺就坐的首長們都沒穿大衣,從軍長到士兵同時承受著寒風侵襲,承受著墜痛、陣痛。
如果單獨讓高遠一個人獨立風中聽講話,恐怕真就抵擋不住,那跟罰站沒有區別。如果讓上千個高遠組成“兵林”方陣,屹立風中,情況就會完全不同。甭說軍長再講兩個小時,就是頂著兩個小時的炮彈,軍人的集體榮譽感也會讓他們義無返顧,站得結實,站得筆直。
為了集體的榮譽,高遠再次運用老兵們教的技巧,眼睛緊盯軍長,思想忘記軍長。軍長肩膀上黃燦燦的肩章和閃亮的金星,並沒有讓他產生任何忘記,突然間還產生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