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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寂寂,兩位好友信口漫談,雖無方才下棋之樂,卻別有一番清淨。
琵琶聲停了,善鋒堂顯得分外寂靜,唐儷辭的房裡沒有亮燈,另一間房裡的燈卻亮了起來,那是餘負人的房間。他已把自己關在屋裡三夜四日,邵延屏每日吩咐人送飯到他房中,但餘負人閉目不理,已餓了幾日。幸好他不吃飯,酒卻是喝的,這三日喝了四五壇酒,他的酒量也不如何,整日裡昏昏沉沉,就當自己已醉死了事。邵延屏無暇理他,其他人該說的都已說了,餘負人仍是整日大醉,閉門不出。
但琵琶聲後,他卻點亮了油燈,從睡了一日的床上坐了起來,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雙手在顫抖,點個油燈點了三次才著,看了一陣,他伸手去握放在桌上的青珞,一握之下,青珞咯咯作響,整隻劍都在顫抖,“當”的一聲,他將青珞扔了出去,名劍摔在地上滑出去老遠,靜靜躺在桌下陰影最黑之處。餘負人在桌邊又呆呆坐了很久,望著桌上擺放整齊卻早已冰冷的飯菜,突地伸手拾起筷子,據桌大吃起來。
邊吃、邊有熱淚奪眶而出,他要去唐儷辭房裡看一眼,而後重新振作,將餘泣鳳接回來,然後遠離江湖,永遠不再談劍。
唐儷辭靜靜的躺在屋裡,懷抱琵琶,手指猶扣在弦上,那床染過毒蟲的被子被他擲在地上,人卻是已經沉沉睡去,恣意興擾了別人的休息,他縱情之後即便睡去,卻是對誰也不理不睬。
正文 第16章 第十六章之一
洛水故地,在碧落十二宮舊地,一處氣勢恢弘裝飾雅緻的殿堂正在興建,宛鬱月旦和碧漣漪正在巡視工程進度,許多工匠或雕刻木柱、或起吊屋樑,十分忙碌。宛鬱月旦雖然看不見,但聽那敲鑿之聲也大概可以想象是怎樣興盛的場景,碧漣漪邊走邊簡單的轉述江湖局勢,唐儷辭在好雲山大勝風流店,俘獲風流店紅白衣役使百餘人,柳眼被沈郎魂劫走失蹤等等。現在江湖中最為重要的事,是猩鬼九心丸的解藥,就算風流店完敗,沒有尋獲解藥也無法解決猩鬼九心丸流毒無窮的難題。宛鬱月旦微笑靜聽,並不發表什麼意見,緩步行來,即使路上有什麼木料、石塊等障礙他也能一一跨過。江湖中風起雲湧,唐儷辭翻雲覆雨,風流店一敗塗地,於宛鬱月旦而言都只是微微一笑,就如他跨過一塊磚瓦、衣袂鞋襪俱不沾塵。
“宮主,有一位姑娘求見。”一位青衣弟子面上帶著少許詫異之色,向宛鬱月旦道,“我已向她說明宮主有事在身,不便見客,她說她是風流店的軍師,要和宮主商談江湖大事。”宛鬱月旦眼角的褶皺微微一舒,“原來是風流店紅姑娘,請她到碧霄閣稍等,上茶。”青衣弟子訝然道,“宮主您真要見她?可是她……她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是計……”宛鬱月旦溫和的微笑,“那請碧大哥陪我走一趟。”碧漣漪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緩步而去。
碧霄閣是碧落宮這偌大一片殿堂中最高的一處樓閣,已經建好月餘,宛鬱月旦在巡看工程之餘,偶有會客都在碧霄閣中。此樓白牆碧瓦,高逾五丈,潔淨淡雅,雖沒有什麼精細出奇的花紋,卻自有一份高潔瀟灑。一位白衣女子臨窗而立,膚白如雪,眉黛若愁,遠遠觀來,自成風景。碧漣漪陪宛鬱月旦緩步而來,抬頭望見,心頭忽而微微一震,說不上什麼滋味,心神若失。他在碧落宮中護衛兩代宮主,共計三十三年,向來盡忠職守,別無他念,此時忽然興起的一絲傾慕之心,無關是非善惡,只純粹為了那一眼的驚豔。
紅姑娘臨窗遠眺,目光所在卻都在宛鬱月旦身上,高閣之下微笑而來的人果然是如傳聞中一樣纖弱稚嫩的溫柔少年,她秀眉微蹙,究竟要用什麼樣的說辭,才能讓宛鬱月旦助她一臂之力?宛鬱月旦是什麼人?梟雄。面對梟雄,她最好說的是實話。
不過多時,宛鬱月旦拾階而上,身邊一位碧衣人俊朗瀟灑,看模樣應當是傳說中的“碧落第一人”碧漣漪。紅姑娘頸項微抬,對宛鬱月旦頷首示意,卻不行禮,“宛鬱宮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的確名不虛傳。”
宛鬱月旦好看的眼睫微微上揚,有人遞上兩杯清茶,宛鬱月旦先在椅上坐下,微笑道,“紅姑娘請坐。”碧漣漪在他身後站著,目不轉睛的看著紅姑娘。紅姑娘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宛鬱月旦,“宛鬱宮主待我如上賓,可見碧落宮名揚九霄之上,並非是僥倖,當今天下能平心靜氣見我一面之人不多。”
“呵,紅姑娘何等人物……”宛鬱月旦道,“遠上碧落宮要說的話,必定是值得一聽的。”紅姑娘端起茶喝了一口,“不錯,我遠道而來,只為向宛鬱宮主說明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