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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魚也懷疑死者並不是魏宜簡,但他已經秘密的去過刑部的仵作那裡。死者被燒得厲害,但臉下頜處還有殘餘,確實相當像魏宜簡,從牙齒和下巴看,幾乎一模一樣。
另外一種可能,是趙樂魚最傾向的。他覺得魏宜簡可能知道一些關鍵線索,但他一貫明哲保身。對官家,他選擇了與翰林院中其他人一樣的做法:守口如瓶。而對真正的兇手,以他的財迷,可能會敲詐勒索一點東西。對方為了殺人滅口,採取了以魏宜簡為棋子的辦法,將他騙到翰林院,在除掉韓,趙的同時,一併將他殺死,以絕後患。
他身上出汗,手不好也沒法洗澡,只覺得渾身不舒坦。卻見方純彥站在他對面的窗前,對他做了個手勢。趙樂魚指了指門,讓他自己進來。但方純彥滿臉侷促,示意他就在視窗說。趙樂魚撲到窗臺那裡,方純彥將手指伸到自己的嘴唇上,小魚兒會意,壓低了聲音:“方兄,今夜可以去探監麼?”
方純彥點頭,他拉住趙樂魚的手,在他的手心慢慢的書寫“一更在刑部大獄東門的水房,有老人來領你。你就說自己是東方諧的表弟,別的可不要說。切記切記!”
趙樂魚衝著他直樂,方純彥這一字字雖然是以手指書寫的,但依然有力,筆劃均勻,為了趙樂魚辨認清楚,他還用了楷書。趙樂魚說:“你這大書法家,何時肯這樣手把手教我寫字呢?”
方純彥冷靜的瞅了他一眼,在他手心裡繼續寫“君的字,無藥可救”。他瞥見趙樂魚不樂意的齜牙咧嘴,才擠出一點笑容,寫道“今夜以後,我以君為友。”
趙樂魚抽開手:“狀元哥,你冰凍三尺,我哪裡高攀得上?”
方純彥無聲的把一個竹籃子從視窗遞進來,趙樂魚開啟一瞧,裡面一層藥品,一層點心,一層衣服。收拾得井井有條。方純彥蒼白的臉上泛出紅暈,他對著趙樂魚指了指籃子的蓋子。
趙樂魚已經猜到那裡面有紙條,他笑了笑:“哎呀,狀元哥哥,這種事體你怎麼可以留下字句呢?”
方純彥憋不住了:“怎麼啦?”
趙樂魚壞懷一笑,從前在江南衙門裡的一個老大哥告訴他,和情人來往,金銀財寶,頭髮指甲都可以留,就是不能留下文字。但他對方純彥說不出來。
“我想看看,行不?”趙樂魚問。方純彥自己取出來,上面只有一行字“柳暗花明又一村”。趙樂魚眨眨眼睛:“這不是東方自己的字麼?”
方純彥說:“是,我從他寫給我的信裡面擷取下來的。東方說,當年他們九鷹會的人都喜歡這樣鬧著玩兒。”趙樂魚忙將籃子收好。他託著下巴問:“狀元哥,這種拼起來的字條,你可分得出書寫的時間?”
方純彥道:“不知道別人,我可分得出大概。當年家父喜歡收藏曆代名家墨寶,我也自幼研習書法。根據墨的顏色,字的格式,還是可以辨別真偽。”
“原來這樣。”
方純彥正色說:“趙樂魚,你可要小心。若實在不走運,你就說是我託你去看他的,聽到了嗎?”
趙樂魚嘻嘻哈哈:“狀元哥,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心疼人呢?”
方純彥並不答他。對他深深作揖,便走開了。
當夜趙樂魚如期到了刑部大牢,順利的見到了東方諧,他環顧四周,發現東方被押的角落雖然隱秘,但不知道為何,衙役守衛並不嚴。東方諧沒有睡覺,見了他也不吃驚,只是眼珠一輪而已。
“東方,有人叫我來看你。”趙樂魚半蹲下說。
東方諧俊美的臉上爆發瞬間的神采,但迅速又拉下臉:“……是……純彥嗎?”
“是。”趙樂魚將籃子拆開,將東西從柵欄的縫隙裡一樣樣給東方。他本以為東方諧一定頹廢厲害,但此刻,東方諧的臉上還是有精神,眼睛仍舊動人心魄。
這人不是軟骨頭!
“今天沒人來審我,看來萬歲已經心裡有底。”東方諧喃喃的說,眼睛並沒有看趙樂魚。
“有沒有底不關你事。東方,我搞不明白,你若無罪,為什麼不好好為自己辯解一回?”趙樂魚皺著劍眉問他。
“你有什麼資格問?”東方諧斜飛一眼,倦怠中不可捉摸的嫵媚。看得趙樂魚心裡咯噔一下。自從認識了東方諧,他就明白,為什麼歷史上有人對著聖人說出:寡人無疾,寡人好色。那真是大實話!面對東方這樣的美人,趙樂魚向來明裡輕鬆,暗地裡都為自己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