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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逸洲默默走到他背後,各位編修也魚貫入門。趙樂魚一扭頭,方純彥遠遠的尾隨他們,頗有斯人獨憔悴之感。
趙樂魚忽然大喝一聲:“哎呀!東方修撰在哪裡?”盧雪澤笑而不答,魏宜簡白了他一眼,韓逸洲面無表情,倒是徐孔孟說:“他?不用等他了。”
翰林們拾階而上,登臨長樂宮的梨花臺,盧雪澤體貼的扶了一把韓逸洲。
趙樂魚眼前視野頓時開闊。盧雪澤說:“此臺北據高原,每青天霽景,視終南山猶如指掌。”
韓逸洲也解說道:“名為梨花臺,就是因為這臺下梨花雪海。”
趙樂魚嘖嘖讚歎:“好地方啊!要不是翰林,我今生就無緣這裡了。剛才我心中遺憾,以為看不清傳說裡的宮中妹妹,現在登上此地,各宮路坊,一目瞭然。果然美女如雲!”他說得動情,饞涎欲滴。
盧雪澤咳嗽幾聲,把他往臺里拉了一拉。韓逸洲也威嚇他:“趙樂魚,你不要在梨花臺上寫什麼到此一遊的字樣,可是死罪!”
趙樂魚還不死心,踮著腳尖張望,韓逸洲因他是自己的下屬,恨鐵不成鋼,牙齒又作痛起來。
正在此時,皇帝周嘉已然駕到。趙樂魚跟著大家一起行跪拜之禮。周嘉繡著龍頭的朝靴晃到趙樂魚的膝蓋跟前,又移開了。
等他叫了“平身”,趙樂魚才發現皇帝背後側立一人,韶靚可喜,美目盼兮。東方諧與他眼波交匯,眼神戲謔,面上卻一片莊重。
“各位卿家,今天的春日詩會無需多禮。本來想作詩,但朕又嫌作詩老套,大家不如各展其才。朕出一個題目:半個時辰內,各人交上份有關的雅作,就可以下臺到長樂宮內參加宴會。勝出者朕賜給手中太宗皇帝親書御扇一把,各位意下如何啊?”眾翰林就是不喜歡他的主意,也不可能說不好。周嘉桃花眼一挑,輕輕擊掌,宦官們給每人面前抬上一張小桌子,筆墨紙硯均有。
周嘉輕搖扇子,隨口吟道:“朕試誦蘭亭序一遍: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當世之風,吟詠每個音節都有講究,周嘉中氣十足,嗓音優美,眾人如身臨其境。他一念完,東方諧先說:“臣好了。”他已經書寫了一幅行書蘭亭集序。他方才並沒有坐下,左右手都執著毛筆,匆匆寫就,筆跡工整,流暢清俊。
周嘉讚道:“東方不僅快棋,而且快書,真是快人快哉!”
話音剛落,韓逸洲從袖子裡面取出一支碧玉短笛,即興追奏,音樂清揚,連鳥兒也徘徊不去,他不用語言,春日蘭亭的景象歷歷在目。一曲完了,韓逸洲眼眸清澈:“萬歲,這是臣聽萬歲吟誦時候譜的新曲,名字就叫蘭亭觴。”
東方諧笑著盯著韓逸洲,對周嘉說:“萬歲,後生可畏,韓大人出新思,自然佔了上風。”韓逸洲聽他說話,轉頭去看盧雪澤,盧雪澤道:“萬歲,逸洲真乃顧曲知音,臣也是老朽,只能記下這個,權當給逸洲陪稱。
周嘉走過去一看:“你記下全譜了嗎?”
韓逸洲明白自己新曲曲調繁複多變,就算京城裡最傑出的伶工不聽上三遍也不能吹奏,可盧雪澤竟然已經完全記下了樂譜,他拿過來一瞧,半晌對周嘉說:“萬歲,學士大人一點也沒有疏漏。”
周嘉更為高興,湊近盧雪澤輕聲說:“你當年是神童考試第一,現在還是有當年的神童風采,是老神童。”
盧雪澤當作沒有聽見,並不搭理。這是徐孔孟和魏宜簡已經完成了作品。徐孔孟道:“臣不聰明,就隨手做了這個。”他手中是一張疊起的紙頭,緩緩展開就是一幅竹林名士圖。這本是小家玩意,但徐孔孟手邊並無刀剪,只靠手指可以做出精巧圖案,也頗不容易了。
魏宜簡死死板板的說:“臣書法不如修撰大人又好又快,也不會其他才能,臣也寫了一首蘭亭,萬歲可以過目。”趙樂魚好奇的探頭,才發現他寫得蘭亭,是全部倒過來的,看他的筆勢,是從末一個字倒背過來,也還新鮮。
他心道:會周易的人心算都強,這魏宜簡也許真的能掐會算。
他又去看方純彥,方純彥袖手旁觀,竟無一點動靜。周嘉掃了他一眼:“方編修,你的書法好,不也露一手?”
方純彥恭謹答道:“萬歲,臣和其他大人比沒有勝算,臣寫書法,也弄不出花樣,因此自愧不如。”
再看何有倫,畫成了一幅蘭亭圖,他是丹青名家,不會失手。但短短時間,就勾勒出飄逸的人物線條,周嘉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