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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大掌壓了壓眉毛:“……不管怎樣,我們先把目前蕪雜的人,事,理上一理。盒子中是什麼?你說給朕聽。”
趙樂魚舉頭望了望琉璃殿外的一鉤彎月,說:“那個老鴇說她已經將文稿燒了。雖然可惜……也許可以從紙張上推測出一點半點……然而臣直覺她並沒說謊。且她與我的一個故人還有淵源。”
周嘉道:“你的故人?你大姐在朕面前告狀,說你到處都交朋友。朕擔心你將來捉著真犯人,又不忍心。”
趙樂魚笑了笑:“萬歲。臣是與三教九流,甚至亡命之徒交好。但人哪有天生壞的?論私下,臣也不過是十八歲的流俗少年。論公事,臣並未手軟過。”
他又說:“盒子裡面只寫有一首唐詩,說出來是膾炙人口的。但臣至今還沒有猜透。”
周嘉眉毛一聳,就聽趙樂魚念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 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
“這不是李白的《月下獨酌》?”周嘉的桃花眼黑得灼人。
“正是,臣這幾天來反覆的想此詩的意思,終究沒有想透。李白的這首詩歌裡:我,影子,和月亮才成為三個人。那麼,若楊青柏有所指,影子是他自己?月亮又指誰?或者,他想說三個人,只是某一個人?誰有三重身份?誰又長袖善舞?”
周嘉注視著趙樂魚,嘴角隱隱露出堅定的笑容:“不論如何,我們現在還是有了一個線索。朕年少時候破的案子不少,其中不少線索花費了大量的精力,結果不過是混淆視聽。然而……有任一可能,都不能放過。”
趙樂魚展開笑顏,琉璃殿中,剎那就充滿了明媚春光。他正要說什麼,俯身低頭,一愣。
周嘉問:“又怎麼了?不會連朕都是可疑的人吧?”
趙樂魚迷惑的搖頭,指著桌上的一方玉章:“原來這個形狀的古字……是萬歲的名諱麼?”
周嘉答道:“是啊,朕當皇太子日,就用名中這個字為落款。因為當了皇帝,此字天下人都不能用了。”他不知想起來什麼,笑意更深,眉間竟然有寂寞一掠而過。
趙樂魚道:“萬歲,臣在翰林院中,幾乎每個人的形跡都已經探得清楚。人人都有可疑之處,人人都有難言之隱,臣斗膽問一句:萬歲對翰林院人人都有幾分恩惠,可若其中哪一個是真兇的話,萬歲能公正處理?”
周嘉沉默了半晌,嚴厲而專注的對少年趙樂魚看。他的面龐,清新而正氣,亮閃閃的眼睛如夏日蒼穹。周嘉緩緩地說:“朕對翰林院不少人都心愛,但於朕來說,絕對不會超越君臣界限,朕若喜歡人,並不是非要摘花回家,只要秋日那棵大樹上結果,朕即使在千里之外,心中也會快樂。朕要一個人,是簡單的。不過,終於毀了別人,也放縱了自己。古今帝王成百上千,朕文治武功均不拔尖。只是能在‘情’字上頭,待自己都嚴苛。你明白了麼?”
趙樂魚心中感慨萬千,當即下跪:“萬歲,臣明白了。”
周嘉扶起他,加上了一句話:“最後找到真兇,你先告訴了朕吧。”趙樂魚猛然抬頭,周嘉嘆息了一聲,轉過身去。他快步走到琉璃殿外,一個老年宦官出現了。
“天亮以後,讓大理寺卿盧修進宮覲見。”周嘉吩咐道。
盧修昨日傍晚就從太后宮直接回家了,因為盧雪澤深夜才回來,兄弟倆人並沒碰頭。盧修總是睡不安穩,清早上就來了盧雪澤的臥房,想找自己的長兄說幾句話。
窗子開了一縫,盧修不經意的朝內望去:侄子盧涉正在帳中熟睡。盧雪澤對著手裡一件東西,看得入神,他的神態,好似男子對於最鍾愛的女子那樣熱切,滿足,而安然。
盧修很少見到他的大哥流露出由衷的表情,恰似那飛雪般瀟灑的人,被炎炎夏日所融化。他咳了一聲,盧雪澤飛快的藏起了手裡的東西,不巧盧修已經站在視窗,正好看到:那……竟然是一把鋒利的刀片,在黎明裡閃著銀藍的光芒!
“你來了麼?”盧雪澤溫和的輕聲說,示意他出屋子來,順便關上門:“讓涉兒再睡一會兒。”
盧修強壓住心中古怪的感覺,說:“大哥起得好早。”
盧雪澤淡淡地說:“還有幾日就是清明節了,你嫂子的祭日前後我都睡不著。”
盧修點頭。
盧雪澤端詳著他,問:“你昨天在太后宮可有見到什麼有趣的人物?”
盧修老實說:“就是太后以及身邊的宮人。”
盧雪澤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