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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來的鮮魚嘔!鮮魚嘔!”
“要不要打老婆,要不要拍衣服?”
“有舊衣服,舊金線,舊帽子賣啊?”
“甜櫻桃啊甜櫻桃!”
最妙的是皮安訓用鼻音哼的“修陽傘哇”!
幾分鐘之內,譁哩嘩啦,沸沸揚揚,把人腦袋都脹破了。你一句我一句,無非是瞎說八道,象一出大雜耍。優脫冷一邊當指揮一邊冷眼圈著歐也納和高里奧。兩人好象已經醉了,靠著椅子,一本正經望著這片從來未有的混亂,很少喝酒,都想著晚上要做的事,可是都覺得身子抬不起來。伏脫冷在眼捎裡留意他們的神色,等到他們眼睛迷途忽忽俠要閉上了,他貼著拉斯蒂涅的耳朵說:
“喂,小傢伙,你還耍不過伏脫冷老頭呢。他太喜歡你了,不能;吏你胡鬧。一朝我決心要幹什麼事,只有上帝能攔住我。嘿!咱們想給泰伊番老頭通風報信,跟小學生一樣糊塗!爐子燒爇了,麵粉捏好了,麵包放上鏟子了;明兒咱們就可以咬在嘴裡,丟著麵包心子玩兒了,你競想搗亂嗎?不成不成,生米一定得煮成熟飯!心中要有甚麼小小的不舒服,等你吃的東西消化了,那點兒不舒服也就沒有啦。咱們睡覺的時候,上校弗朗卻西尼伯爵劍頭一揮,替你把米希爾…泰伊番的遺產張羅好啦。維多莉繼承了她的哥哥,一年有小小的一萬五千收入。我已經打聽清楚,光是母親的遺產就有三十萬以上……”
歐也納聽著這些話不能回答,只覺得舌尖跟上領粘在一塊,身子重甸甸的,瞌睡得要死。他只能隔了一重明晃晃的霧,看見桌子和同桌的人的臉。不久,聲音靜下來,客人一個一個的散了,臨了只剩下伏蓋太太,古的太太,維多莉,伏脫冷和高老頭。拉斯蒂涅好似在夢中,瞥見伏蓋太太忙著倒瓶裡的餘酒,把別的瓶子裝滿。
寡婦說:“嗯!他們瘋瘋癲癲,多年輕啊!”
這是歐也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西爾維道:“只有伏脫冷先生才會教人這樣快活,喲!克利斯朵夫打鼾打得象陀螺一樣。”
“再見,伏蓋媽媽,我要到大街上看瑪蒂演《荒山》去了,那是把《孤獨者》改編的戲。倘使你願意,我請你和這些太太們一塊兒土”
古的太太回答:“我們不去,謝謝你。”
伏蓋太太說:“怎麼,我的鄰居!你不想著《孤獨者》改編的戲?那是阿太拉…特…夏多勃里昂①寫的小說,我們看得津津有味,去年夏天在菩提樹下哭得象瑪特蘭納,而且是一部輪理作品,正好教育教育你的小姐呢。”
維多莉回答:“照教會的規矩,我們不能看喜劇。”
“哦,這兩個都人事不知了;”伏脫冷把高老頭和歐也納的腦袋滑稽的搖了一下。
他扶著大學生的頭靠在椅背上,讓他睡得舒服些,一邊爇烈的親了親他的額角,唱道:
睡吧巴,我的心肝肉兒!
我永遠替你們守護。②
維多莉道:“我怕他害病呢。”
伏脫冷道:“那你在這裡照應他吧。”又湊著她的耳朵說,“那是你做賢妻的責任。他真愛你啊,這小夥子。我看,你將來會做他的小媳婦兒。”他又提高了嗓子:“未了,他們在地方上受人尊敬,白頭借老,子孫滿堂。所有的愛情故事都這樣結束的。哎,媽媽,”他轉身樓著伏蓋太太,“去戴上帽子,穿上漂亮的小花綢袍子,披上當年伯爵夫人的披肩。讓我去替你僱輛車。”說完他唱著歌出去了:
太陽,太陽,神明的太陽,
是你曬熟了南瓜的瓜瓤…③
伏蓋太太說:“天哪!你瞧,古的太太,這樣的男人才教我日子過得舒服呢。”她又轉身對著麵條商說:“喲,高老頭去啦。這嗇刻鬼從來沒想到帶我上哪兒去過。我的天,他要倒下來啦。上了年紀的人再失掉理性,太不象話!也許你們要說,沒有理性的人根本丟不了什麼。西爾維,扶他上樓吧。”
西爾維抓著老人的胳膊扶他上樓,當他鋪蓋卷似的橫在床上。
“可憐的小夥子,”古的太太說著,把歐也納擋著眼睛的頭髮撩上去,“真象個女孩子,還不知道喝醉是怎麼回事呢。”
伏蓋太太道:“啊!我開了三十一年公寓,象俗話說的,手裡經過的年輕人也不少了;象歐也納先生這麼可愛,這麼出眾的人才,可從來沒見過。瞧他睡得多美!把他的頭放在你肩上吧,古的太太。呢,他倒在維多莉小姐肩上了。孩子們是有神道保佑的。再側過一點,他就碰在椅背的葫蘆上啦。他們倆配起來倒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