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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已盡,已經到了山下了,眼前出現一條小徑,向兩端伸展。往南,進入前面山峽間的密林。往北,攀上一座奇峰的腰部。
他站在小徑中,心中不住思索,往南走呢,抑或是往北走?往北是忠州,走不得。往南,必定可以回酆都;但他不敢回仙都觀,怕金四娘回到仙都觀要他的命。正在委決不下,突見南面小徑的盡頭,有一個穿天藍色直裰的人大踏步走出山峽,急急向北鑽趕。
他再向北瞧,突然吃驚的叫:“天!這潑婦!”
他拔腿便跑,向南狂奔。原來北面半里地樹林的疏影中,緋色身影入目,金四娘已繞道下山追來了。相距半里地,他不怕了。向南狂奔,奔向古林參天極易隱身的山峽。
在他放腿狂奔時,卻沒留意天藍色的身影已經突然消失了,小徑上空蕩,鬼影俱無。
距山峽入口已是不遠了,他心中狂喜,扭頭一看,金四娘仍在半里外。他鋼牙挫得格支支地怪響,轉身大吼叫道:“賤母狗!咱們死約會,會有再見的一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叫完,似乎一肚子怨氣消掉不少了,轉身舉步便走。驀地,他站住了,訝然叫:“咦!怎麼是你?”
他對面,鬼魅似的出現了一個獰惡的老太婆。白髮如銀,蒼黃的老臉上,長了不少白汗斑,看去象是大花臉。右手掂著一根黑柺杖,揹著一個八寶討米袋,左肋下挾著一個破碗。身材纖弱看去象是個弱不禁風,老得快進棺材了,但一雙精光四射的怪眼,卻顯得異乎尋常地年輕,與身上的任何器官皆無法調和。
老乞婆站在路中,後面便是山峽入口的參天古林,小徑穿林而入。林外麗日高照,林內幽暗陰森,藤蘿密佈,不見天日。老乞婆定是從古林中走出來的,難怪他事先毫無發覺。但他感到奇怪。先前他看到的人影是個穿天藍色直裰的男子,而老太婆卻穿了骯髒邋遢的兩截破鶉衣,顯然不是先前看到的人,所以他感到驚訝。同時,這老乞婆他毫不陌生,正是二狂人之一的豹面乞婆公良燕,江湖上稍混了幾天的人,對這個像貌奇醜的老狂婆都不會陌生,她的豹斑臉便是活招牌。
豹面乞婆哼了一聲,陰森森地問:“牛鼻子,你不是仙都觀的主持法師玉虛子麼?”
“正是貧道。公良施主,一向可好?貧道稽首。”玉虛子有點心驚膽跳地答,稽首行禮。
豹面乞婆撇撇嘴,說“很好,很好,老身沒病沒痛,依然吃了八方日啖肥肉七八斤,死不了。老道,你罵誰賤母狗?”
小徑曲折,樹影稀琉,如果遠處的入剛好繞行,便不易分辨人影。豹面乞婆所立處,恰好看不見半里外的金四娘,所以追根問底。
玉虛子聽口氣不對,深恐對方誤會,用手向後一指,急急解。釋道:“施主幸勿誤會,貧道被毒蠱金四娘追急了,無奈她何,只好罵她出口氣。”
豹面乞婆順他手指的方向著去,看不見人影。“嘿嘿”一陣冷笑,說:“你大概住鬼都住久了,白日見鬼啦!這附近沒有人,只有我一個老乞婆,而且你卻罵的是賤母狗,哼,你的膽子大概有天大……”
玉虛子本來渾身大汗末收,這時更不住流冷汗,定下心神搶著分辨道:“我的天!貧道即使有九條生命十個膽,也不敢罵施主……”
“諒你也不敢。”豹面乞婆也拾著介面,語氣極為自負,不可一世。
口氣鬆了,玉虛子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立即裝出愁眉苦臉。可憐兮兮的苦像,訴苦似的說:“施主名人,當然知道貧道不敢,瞧,貧道落得如此的狼狽,全出於那潑婦金四娘所賜。她即將追到,乞施主讓貧道逃命要緊,尚望高抬貴手。那潑婦利害,施主也需及早趨避為上……哎唷!”
話末完,“噗”一聲響,老乞婆用奇快無比的手法,一杖擊中他的左胯,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打得他狂叫起來,他三分痛而用五分勁窮叫。
“呸!”豹面乞婆一泡臭口水吐了他一頭一臉,接著憤怒地向他怪叫:“閉上你的狗嘴!什麼話?你要老身及早趁避?豈有此理!”
玉虛子忍下一口惡氣,象他這種目無餘子的狂傲人物,在豹面乞婆面前,競然有唾臉自乾的宏量,異數。他不拭抹臉上的口水,畏怯地說:“貧道抱歉,恕貧道是一番好意,以致語無倫次恕罪恕罪。貧道委實心中害伯,已至望影心驚的地步,急需逃命,告退!”
說完,深深稽首,從側方繞走。豹面乞婆怪眼連翻,叱道:“你給我站住,誰叫你走的?”
玉虛子的臉色委實裝得夠可憐,畏縮地站住,恐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