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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慎垂下眼睫,又覺她的手離開額頭,留下皂莢清爽的香氣。
他輕道:“……好,師姐喜歡的話,我以後就把頭髮弄上去。”
伊春把長髮鋪在窗臺上,讓風徐徐吹乾。陽光照在她身上,軟軟的一層金邊,她時不時還撐著腦袋打個大呵欠,懶洋洋的。
像一隻貓,楊慎想。
只是不能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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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每到三月中旬在鄰近的開福寺都有廟會,熱鬧非凡。
伊春的傷雖然還沒好全,但此等熱鬧說什麼也不能錯過。她換上了楊慎新買的羅裙,在鏡子前左照右照。
銅鏡裡那位小姑娘似乎白了一些,也不知是由於養傷在客棧裡捂白了,還是這衣服顏色襯得面板白,比以前的邋遢模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楊慎看一眼便垂下頭,半晌方道:“……很適合你,蠻漂亮的。”
伊春小心翼翼提著裙襬下樓,一面在他胳膊上一捏:“今天一定要小心走路,五兩銀子的衣服可不能糟蹋!”
他於是只有乾笑一聲。
街上人群熙來攘往,大道正中有人舞著辟邪獅子鏗鏗鏘鏘,敲鑼打鼓地鬧過去。兩旁還有各色小販擺了很長的攤子,招呼人們過去看。姑娘們裙上的綵帶隨風飄舞,好像整個天空都變成了五光十色的。
伊春拿著兩隻泥猴子捨不得放手,楊慎對木頭做的各色面具興致非凡,最後每人手裡捧著一堆東西去開福寺燒香求籤。
廟裡的老師傅見到他倆便摸著白鬍子笑:“是來求問姻緣的吧?”
楊慎手忙腳亂地擺手:“不、不是!”手裡的東西險些一股腦掉地上,他實在是心虛的很。
白鬍子師傅笑道:“貧僧明白,來問姻緣的人都不會承認。二位施主請進吧。”
“我真的不是……”他著急的辯白還沒說完,伊春在他袖子上扯了一把:“進去啦!不是挺好玩的嗎?看你以後會娶個什麼樣的妻子啊?”
他懷裡的東西馬上叮叮噹噹掉了一地,好不狼狽。
最後還是恭恭敬敬燒了香,捧著籤筒虔誠地搖動。
他心裡求的是什麼結果?自己也不明白。忍不住悄悄睜開眼,望著跪在身邊的那個淡藍身影。她粗枝大葉的,隨便晃了兩下,很快便掉出一根籤,被她捏著歡快地跑出去找籤文了。
很想知道她求的是什麼,姻緣順利?嫁得一個怎樣的如意郎君?搖籤筒的時候,她會不會像他,有那麼幾個瞬間,不能自主的,在腦海裡浮現她的一角衣袂。
正因為那偶爾出現的身影,令他不由自主的虔誠。
他在期盼,真的期盼。
一根竹籤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捏著,去外面找籤文。
年輕的小沙彌遞給他一個紅紙包,笑道:“恭喜施主,這是上上大吉籤。”
楊慎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傻瓜似的答應一聲,然後急急回頭尋找她的蹤影。
寺院裡的銀杏樹剛剛長出嫩綠的葉片,上面掛滿了眾人求來的籤文,紅紅白白的顏色,映著新綠,分外醒目。
伊春就站在樹下,學那些人,將籤文系在一根枝葉上。陽光順著枝葉淌下,落在她濃密的發上,她的神情帶著孩子氣的專注,嘴唇微微撅著。因為笨手笨腳怎麼也系不好,所以急得直皺眉,不耐煩裡還有著倔強,非要完成這項任務似的。
他便慢慢走過去,接過籤文,輕輕鬆鬆地替她系在樹枝上。
“是什麼籤?”他裝作無意的問。
伊春聳聳肩膀:“中平啦,看樣子我的姻緣也就那樣,沒什麼看頭。”
楊慎咳了一聲,把手放在唇邊,低聲道:“也不能這樣說……以後的事,說不準。”
她見他捏著自己的籤文像捧個寶貝,不由伸手搶過來看:“哇!上上籤!好福氣啊!你以後肯定能娶個好老婆!”
他急忙把籤文搶回來,小心折疊,放進懷裡:“別亂說。走吧,前面還有許多沒看的呢。”
出了開福寺沒走幾步,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尖尖響起:“這種破衣爛衫你也好意思要價三兩銀子?!三文錢還差不多吧!”
伊春一聽有買衣服的,趕緊扯著楊慎一起過去看。她的包袱被舒雋搶走,能穿的女裝只有楊慎給她買的這件了,日後騎馬趕路穿這種衣服肯定不行。
剛靠近那攤子,忽聽攤主的聲音脆生生說道:“這位姑娘,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衣服呢,也不能單純憑外表就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