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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的話,窗簾就變成多餘的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了。我常常一絲不掛地裸著身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像金魚缸裡的金魚一樣自由自在。你有沒有試過?真的像除掉魚鱗的魚一樣。”
我笑道:“我也試過,但那是不得已的緣故,因為房子裡沒有空調呢。不過,自由是自由,可不大自在。而且它盪來盪去的,總擔心要掉下去似的。”
“哦?什麼?”柳迎風問道。一時還真是沒有明白過來我說的是什麼。
“這還不明白嗎?”我故意把我的眼睛落在我的底下,引導她去想讓我不自在的原因。
“啊,這倒是個問題。自在和自由到你那兒倒真是有區別的。”柳迎風大聲地笑起來了。
和柳迎風在一起,我們什麼都可以說,毫無顧忌。
不過,柳迎風很少提及過她的家庭。當然,她也沒有問過我。我是想知道一些關於她的家庭,或更確切地說,我想了解關於她出生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裡的事。是優越還是窘迫?但我一直尋不來機會問。我在這方面對她瞭解得也不多。我認為我最多隻瞭解她的身體。還了解了她結過一次婚,離了一次婚,做過模特和為什麼後來沒做模特了。還有,她在各大城市做過形體課教師。
隱約之中,總覺得柳迎風心裡有著難言的隱痛似的,這感覺越往後我越能清晰的感受得出來。有好幾次,我們在天台上一起聊天喝酒的時候,我非常渴望她能跟我說說她的隱痛,不是為了出於我的好奇心,而僅僅只為了能和她一起承受和分擔。但想到我倘若問她的話,便又會勾起她陷入不愉快的往事中去了。
我感覺柳迎風總像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埋藏在心底,她非常小心的呵護著她的心事兒。我也不便於去問。我想,一個人總是應當有點隱私的。那隱私一輩子都跟著,活的時候帶著,或許死的時候也一樣帶入墳墓裡頭去。
可是,我又感到有些迷惘,柳迎風哪天會留下她的秘密,而帶走她自已?她給我的感覺就是風或雲。小風或細雲,關鍵是風和雲是移動的。
柳迎風在學校有自已的寢室,但她極少留校住宿的。她獨自在離電影學院有點距離的地方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電影學院有教師樓,如果柳迎風答應校方願意長期留在本校內任教的條件的話,是一定有資格分到一套不錯的房間的。只是柳迎風始終沒有表示過要長期的呆在學校任教,所以誰也沒有多大把握留得住她。這之前,她已經在很多個城市裡擔任過形體輔導教師,時間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年兩年。
我有時候會問她:“是不是因為厭倦了的緣故才離開那些城市的呢?”柳迎風總是很模糊的回答道:“可能吧?!”而在我問及到她是不是也要離開北京時,她依然含糊不清地回答說:“也許吧?!”
不過,我非常鄭重地對她說:“迎風,如果哪一天你厭倦北京這城市了,請告訴我一聲兒,別一個人偷偷地溜到。好麼?!我願意跟隨你,無論天涯海角。”我說話挺北京的,京味兒特別濃。我用特濃的北京味兒說的話是出自內心的,我真的就做好了隨時都預備跟柳迎風離開北京的思想準備的。我想,我只要和柳迎風在一起,就足夠了。
“可是,如果我厭倦了這座城市的同時,也厭倦了你,我該怎麼辦?”柳迎風半真半假地凝望著我說。
“如果……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決不會勉強留住你。”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柳迎風會對我提出這樣尖銳的問題來。這問題問得太有些始料不及了,所以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必須想想。但這的確是我的真實的想法。想想,兩個人在一起,彼此厭倦了或一方厭倦了另一方,那證明愛情已經消耗乾淨了。沒有愛情的生活是灰色的,而勉強得來的愛情比灰色還叫人憎惡。沒有愛情的婚姻則是犯罪。
我說:“其實,其實我不太相信白頭偕老或忠貞不渝或永恆不變之類的詞兒。也就是說,我能夠做到理解並聽任兩個人不能在一輩子裡做到白頭偕老忠貞不渝和永恆。”
也許是因為我的這些話打動了柳迎風,她答應了我早前提出的希望與她同居的請求。我簡直高興極了。
要知道,我提出與她同居的願望有好一段日子了。那時候我對她說的同居的理由是相愛的人應當爭分奪秒地天天在一起。柳迎風雖然對我的話表示贊同,但始終支支唔唔的有點猶豫不決。雖然我有些不解其故,但我也不強人所難。提了兩次之後,我就不提了。
隔了幾個月之後,我終於如願地同柳迎風一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了。柳迎風自已首先提出來的,這既令我驚喜,又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