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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一直沒有響起,直到吵嘴的人們吃飽喝足起身告辭後,這讓廚子才鬆了口氣,望著天空,說:“阿麻麻,菩薩。”
魯尼對轄地主人的冷淡退場頗感納悶,他一路從滇藏過來,知道在等級森嚴的土司制度裡,大土司出現在所轄地的小土司、頭人、上層喇嘛面前,那迎接的場面是壯觀的,煨桑、馬隊、哈達、寺廟鼓號等一應俱全,這與他目前見到的景象完全相反。不過,這一切,他只是跟自己說說而已。進入藏區,他就把自己變成了中國的一句成語“蜻蜓點水”中的蜻蜓,他知道他來這裡僅僅是一個匆匆的過客,沒有必要攪合到當地“蠻人”的是是非非中去。
微風透過楊樹林吹向宿營地,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河水的流動聲交流著夜的寂靜。“益西涅巴,草場械鬥的事如何了斷,先聽聽你的看法。”絨巴在篝火邊品著青稞酒問。
回答絨巴的問話從火苗的背後傳來,益西望著絨巴在火苗後抖動的臉,嘬了一小口酥油茶,說:“白馬橋上下都知道,有一個對浪波家忠心耿耿的頭人叫達多傑,深得去世的老土司的賞識,自老土司去世自後,他的獨兒子浪波就承襲了土司地位,其實老土司對兒子能否勝任和繼承家業心裡沒有底。浪波生下來的時候,半個月才睜開眼睛,三歲才學會發音,只會說一個字:‘打’,五歲才長牙齒,微微有點痴呆,母親不知道在哪裡聽別人說,是老土司獵了太多太多的老熊、豹子、獐子、鹿子和盤羊,生個傻兒子是老天的懲罰。如今浪波的老婆白瑪友珍又完全掌握了土司的權力。她對達多傑家就是看不順眼,經常挑三拈四,達多傑覺得白瑪友珍對他的忠心耿耿非但不賞識,反而有意排擠和抵毀,對此非常惱火。他和然充寺的活佛充巴是親戚關係,心裡的委屈常常講給活佛聽,活佛本來就和浪波家有世仇,於是充巴就跟昌旺土司密謀,將達多傑的侄兒冰巴遷居到戈目草場。冰巴是浪波的文書,臨走時偷走了浪波官寨神龕上的一尊小金菩薩,當場被土司家人抓住,這大大地激怒了白瑪友珍,他認為冰巴的搬遷和偷盜是達多傑一手策劃的,是圖謀整垮浪波土司家族。冰巴被關押在土牢裡,並放話要砍掉冰巴的雙手。達多傑聽到這一訊息後,就找到充巴活佛,充巴活佛就聯合昌旺土司和其他頭人,組成一個說情團。白瑪友珍當面非常爽快地答應了說情團的要求,不砍掉冰巴的雙手。但在說情團離開後,冰巴還是沒有保住雙手。知道冰巴的手被砍後,說情團認為白瑪友珍不遵守諾言,是一個吐出的口水都能舔回去的妖孽,她的所為極大地蔑視了說情團,不徹底除掉她整個吉都拉就無寧日可言。於是,說情團集中到昌旺的官寨會商,並悄悄地搬走了達多吉家和冰巴家,安置在昌旺土司屬下的土地上,分配了房舍和土地。這一舉動,激怒了白瑪友珍,她派人送了三枚針(針表示浪波的勢力是無堅不摧)給昌旺。這一挑釁,極大地侮辱了昌旺,他把三枚針齊斬斬地掰斷後遣人送回,表示奉陪到底,隨後,雙方開始積極備戰,我認為,這是發生械鬥的根本原因。”益西涅巴的分析娓娓道來。
6 領地巡視(12)
益西談了他對事件的關鍵看法,這對初次處理這類事件的絨巴來說,無疑給了一個手執牛耳的方法,他問益西:“當時父親是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要求停止械鬥,聽候裁定。雙方接受了老爺的調停,接下來就看大少爺敲定了。”
篝火旁指揮兩位納西助手做標本的魯尼,明白了為什麼巡視隊自己撐帳篷宿營的原因,好奇心驅使他想看看明天如何裁決糾紛。
“時間不早了,還請涅巴費心考慮一下裁決的條款。”絨巴將蓋在腿上的羊毛氈丟在一傍,打起哈欠回帳睡覺,躺下後,絨巴一直在回味下午聽到的那些比喻生動的諺語。
太陽從霍朗達雪山探出頭時,昌旺土司和浪波土司帶領各自的孜克巴和速巴(調停人)如約而至,雙方的牧民將裁定中心圍得嚴嚴實實,用企盼的眼神渴望獲得公正的裁定。
絨巴二話沒說便大聲宣佈:“經過了解,現宣佈如下處理:一,昌旺土司的阿都拉草場和浪波土司的吉都拉草場,從宣佈之日起,雙方的草場邊界以日庫山山頂為界;第二,遷移至阿都拉的大頭人達多吉和冰巴兩家,全部返回吉都拉,歸還他們在吉都拉原有的房屋和土地;第三,被昌旺土司屬下燒燬的浪波土司屬下的四個村莊的房屋院落由昌旺土司方賠償藏洋兩萬元,賠償藏洋可以用茶葉、牛馬等折付實物;第四,雙方在械鬥中死亡的人數不論多少均不賠償命價,死亡多出方不得再追賠命價,但內部要對死亡家屬撫卹安慰;第五,雙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