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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臉,無疑是神色慘變。
像是貓頭鷹樣的,發出了一聲怪笑:“好個丫頭……想不到你趙爺爺慣日打雁,今夜卻叫雁嘴啄了眼睛,今夜卻會著了你這個丫頭傷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往後走著瞧吧!”
幾句話直像是乾號而出,聽在耳朵裡比哭的聲音還要難聽。
話聲出口,再不思片刻逗留,縱轡抖處,胯下毛驢箭也似地疾奔而出,一下子鑽進了蘆花深處,便自不見蹤影。
(1)
火勢之大,到處都發出噼噼啪啪聲音,那些幹了的蘆葦一經著火,其勢極快,極短的一瞬,已彙整合大片火海。
紅紅的火光,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卻是因為風的一定方向,大火只是往北面燃燒,南行大可無礙。
兩個強大的敵人,一死一傷,形勢頓為改觀。
先時會同井鐵昆現身的兩個錦衣衛士,眼看著嶽青綾如此了得,早已嚇破了膽,井鐵昆既已喪命現場,所謂的“九子陣”,自是全數瓦解,當下哪裡還敢在此逗留?彼此招呼一聲,抱頭鼠竄而逃。
火勢越燒越大,滿天都是飛舞的火星,距離甚遠,猶不禁烤得面板生痛。
朱允炆長長鬆了口氣道:“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一行四人,這才無牽無掛,按著既定路程,繼續前行。
天亮時分。
四個人來到了山腳之下。
卻是中途下了一陣濛濛細雨,除了皇帝朱允炆之外,每個人都淋得透溼。
此刻,山雨初停,東方旭日所形成的玫瑰雲朵,胭脂也似地染紅了半邊天,也染紅了每個人的臉盤……
附近雞啼狗叫,已似有了人家。
在一個看似農家打穀場的圓圓地方停了下來,朱允炆實在走不動了。
當下崔化找來了一堆乾草鋪墊地上,朱允炆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嶽青綾背過身子來,用一把牙梳在梳頭,長長的頭髮又黑又細又長,被雨水淋得黑油油的,越加好看。
宮天保身子不好,卻還能支援,拄著柺棍坐在一邊。
崔化自承到附近去走走,可有人家暫時寄宿?即使歇歇腿,吃上一頓飯也是好的。
這番經歷,自是非比尋常。
即使此刻,朱允炆只要略略閉眼,腦子裡不由自主地便自想起連日來的那些驚險場面,那些死去的故舊,每一張臉,都淌滿了鮮血,血淋淋的煞是怕人。
卻似只有眼前睜開眼睛的時候,目睹著身邊佳人的一霎,才是溫暖的……
便是由於這番生死與共的邂逅、體貼,才在不知不覺之間,雙方的距離更形接近。
把一頭長長的秀髮,挽了個粗如兒臂的辮子,嶽青綾仰起臉盤來,近近地向著身邊朱允炆睇著。
其時,她嬌軀懶散,半倚著一堵土牆,臉上散罩著淡淡的一抹子紅,模樣兒甚是嬌憨。
長劍歸鞘,平平地擱在身邊地上。
此時此刻的她,毋寧又回覆到了她的嬌嬌女兒之身,然而,她卻又知道,未來路上,仍然不盡太平,還得隨時隨刻要保持警覺。
值得安慰的是,面前的這個人——朱允炆,在自己的保護之下,總算平安歷險,暫時無損,往後還有好長好長的一段路要走,是福?是禍?誰又能事先知道……
一陣狗叫聲,崔化從老遠跑過來。
“好了,好了……有地方住了!”
嶽青綾站起來問:“這是什麼地方?”
崔化說:“這裡是‘白水灘’……四面全是山,我給一家人說好了,他們房子還寬敞,在那裡暫時住上一天,再走不遲,不知道姑娘您的意思怎麼樣?”
嶽青綾說:“房子夠住麼?”
“夠,夠……”崔化說:“這家人姓李,是開磨坊的,房子又大又新,只要給他們幾個錢,把他整個院子包下都行。”
聽說是開磨坊的,立時便想到了熱熱的豆腐,朱允炆立刻就叫起好來。
嶽青綾想了一會,點點頭道:“好吧,我們就過去吧……”又說:“回頭問起,就說我們是打安南逃難出來的,那邊在打仗……”
這個說詞極是恰當。事實上近年以來,明軍多次對安南用兵,迫使安南大舉對境內之漢人報復、殺害,以至於時有難民扶老攜幼亡命而出。
朱允炆等四人,搖身一變,成了逃難的難民,倒是極其恰當,自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天還是朦朦的那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