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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田睜開眼睛,眼前是深深的蒿草和朗朗星空。夜裡蟲鳴四起,遠處還有發光的小蟲四處亂飛。
她側耳聽聽,確定沒有人之後,便順著來時路往回走。回到大路上才發現,雖然是夜裡,可路上還是許多趕路的人。
時有人打著火把或提了燈籠。這些人也不全是從百川出來的,還有附近別城的人,聽說百川已陷落,便帶著家人往順州逃命。
齊田找人打聽,這些逃難的除了去順州還有去哪兒的。
有幾個人告訴她,還有去長德的。
平田在也是走這條路,不過在順州城外往西去。
順州城是在長門關。關門外全是山,像高牆似的把叛軍擋在關門外頭。
去平田不用進關,就在關門外頭,十分偏遠,比百川離順州都要遠,往那邊去雖然沒辦法到南方,但與叛軍的方向相背。
要是不去順州,除了平田之外,就再沒有別處可以躲的。
齊田打聽清楚,在路上站了好久。
她小小一個,站在路邊上,髮髻散亂,可穿的衣裳又是大好的,十分醒目。常有路過的人打量她。還有好心的阿婆問她“可是與家人走失?”
齊田覺得時機差不多,便立刻委屈地抽泣起來。
哭不出眼淚,便捂著臉。
雖然路上大多數人怕橫生事端,並不理會,但還是有好幾個人停下來。
問她是哪裡人,家裡做什麼的,又是怎麼走丟的,她也說不大清楚,似乎智慧不足的樣子。
阿婆可憐她“怕是嚇著了。還是傷了哪裡。竟記不得許多?”問她“你可願意跟阿婆走?等到了順州去官衙或者能找到親人。”家裡丟了孩子,總要去找的。
她固執搖頭“去平田。”
手放下來,眼睛被袖子蹭得紅撲撲。面板越發白淨。是個樣貌出眾的小娘子。
路邊便問她“你記得家是平田的?”可除了家裡平田,竟然連家裡姓名也記不清。只會哭。
還有調笑的:“小娘子與我去吧。”不過玩笑,並不動真格。
阿婆便說“那你先與我一起走著,等到了岔路你往平田去便是。”要讓她把齊田送到平田去也是不可能。不過盡一盡心。
齊田磨磨蹭蹭就是不動。阿婆覺得她小小年紀陡然遇事害怕也正常,耐住了性子去勸她“我並非惡人。媳婦兒子都在順州,我是去尋他們的。”見她不肯,嘆了口氣也只好一步三回頭走了。
齊田在這裡折騰著,看熱鬧的來了又走,漸漸走得差不多時,齊田也沒有再哭,只是站在那裡,有些惶惶然左右張望。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個瘦高的男人向她過來,過來拉住她就走,嘴裡說“我說你跑到哪裡去了?”他先時就在那邊看熱鬧,看熱鬧的人都走了他沒走。
齊田老早就瞧見他了。
見他果然過來,還鬆了口氣。這樣亂事,總是會有渾水摸魚的人。此時只一臉懵懂無知,邊被他拉著走邊問:“你是誰?”並不十分用力掙扎。
“我是你阿叔。”那男人一笑露出一排大黑牙“走了,你阿爹阿孃在前面等你呢。”
齊田一聽阿爹阿孃,神色便好像放鬆許多“果真?”
“自然是真的。我是你阿叔能騙你不成?”大黑牙信誓旦旦。
“那我們走快些。”齊田已經浪費了許多時間,也不知道楚則居和徐錚現在怎樣,心急如焚。抓住大黑牙就大步走。
大黑牙差點笑出來。只在心裡道:還當拐個孩子有多難,原來這樣容易。果然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心裡計算起這細皮嫩肉的小娘子,到時候甩手賣了能得幾錢,喜氣洋洋,步子哪裡肯不快。
一路上兩個人就沒歇腳。齊田還問個不休“你是我阿叔,為什麼我穿綢你穿布?”
大黑牙被問住,答不出來,顧左右言其它。齊田便真個被轉移了注意力。
不過有這一問,大黑牙自己心虛,怕路上鬧起來別人不信,哄著齊田把身上的好衣裳脫了。把自己包裹裡的舊衣裳與她穿。
齊田身上但凡值錢的東西,都叫她給自己,哄她說“怕歹人來搶。等見到你阿爹阿孃便再還給你。”小娘子沒見過世面,只想著阿爹阿孃哪會多問。
齊田果然也信重他。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換好了衣裳又說:“等到了平田,我認不得阿爹阿孃可怎麼好?”好不難過“我記不得阿爹阿孃是什麼模樣。”要哭要哭的一個勁叫“阿叔,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