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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開始了。”車上有人吆喝著。
彭蠡帶老刀上樓,進屋。他的單人小房子和一般公租屋無異,六平米房間,一個廁所,一個能做菜的角落,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膠囊床鋪,膠囊下是抽拉式箱櫃,可以放衣服物品。牆面上有水漬和鞋印,沒做任何修飾,只是歪斜著貼了幾個掛鉤,掛著夾克和褲子。進屋後,彭蠡把牆上的衣服毛巾都取下來,塞到最靠邊的抽屜裡。轉換的時候,什麼都不能掛出來。老刀以前也住這樣的單人公租房。一進屋,他就感到一股舊日的氣息。
彭蠡直截了當地瞪著老刀:“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告訴你怎麼走。”
已經5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
老刀簡單講了事情的始末。從他撿到紙條瓶子,到他偷偷躲入垃圾道,到他在第二空間接到的委託,再到他的行動。他沒有時間描述太多,最好馬上就走。
“你躲在垃圾道里去第二空間”彭蠡皺著眉,“那你得等24小時啊。”
“二十萬塊。”老刀說,“等一禮拜也值啊。”
“你就這麼缺錢花”
老刀沉默了一下。“糖糖還有一年多該去幼兒園了。”他說,“我來不及了。”
老刀去幼兒園諮詢的時候,著實被嚇到了。稍微好一點的幼兒園招生前兩天,就有家長帶著鋪蓋卷在幼兒園門口排隊,兩個家長輪著,一個吃喝拉撒,另一個坐在幼兒園門口等。就這麼等上四十多個小時,還不一定能排進去。前面的名額早用錢買斷了,只有最後剩下的寥寥幾個名額分給苦熬排隊的爹媽。這只是一般不錯的幼兒園,更好一點的連排隊都不行,從一開始就是錢買機會。老刀本來沒什麼奢望,可是自從糖糖一歲半之後,就特別喜歡音樂,每次在外面聽見音樂,她就小臉放光,跟著扭動身子手舞足蹈。那個時候她特別好看。老刀對此毫無抵抗力,他就像被舞臺上的燈光層層圍繞著,只看到一片耀眼。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想送糖糖去一個能教音樂和跳舞的幼兒園。
彭蠡脫下外衣,一邊洗臉,一邊和老刀說話。說是洗臉,不過只是用水隨便抹一抹。水馬上就要停了,水流已經變得很小。彭蠡從牆上拽下一條髒兮兮的毛巾,隨意蹭了蹭,又將毛巾塞進抽屜。他溼漉漉的頭髮顯出油膩的光澤。
“你真是作死,”彭蠡說,“她又不是你閨女,犯得著嗎。”
“別說這些了。快告我怎麼走。”老刀說。
彭蠡嘆了口氣:“你可得知道,萬一被抓著,可不只是罰款,得關上好幾個月。”
“你不是去過好多次嗎”
“只有四次。第五次就被抓了。”
“那也夠了。我要是能去四次,抓一次也無所謂。”
老刀要去第一空間送一樣東西,送到了掙十萬塊,帶來回信掙二十萬。這不過是冒違規的大不韙,只要路徑和方法對,被抓住的機率並不大,掙的卻是實實在在的鈔票。他不知道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知道彭蠡年輕的時候為了幾筆風險錢,曾經偷偷進入第一空間好幾次,販賣私酒和煙。他知道這條路能走。
5:45。他必須馬上走了。
彭蠡又嘆口氣,知道勸也沒用。他已經上了年紀,對事懶散倦怠了,但他明白,自己在五十歲前也會和老刀一樣。那時他不在乎坐牢之類的事。不過是熬幾個月出來,挨兩頓打,但掙的錢是實實在在的。只要抵死不說錢的下落,最後總能過去。秩序局的條子也不過就是例行公事。他把老刀帶到視窗,向下指向一條被陰影覆蓋的小路。
“從我房子底下爬下去,順著排水管,氈布底下有我原來安上去的腳蹬,身子貼得足夠緊了就能避開攝像頭。從那兒過去,沿著陰影爬到邊上。你能摸著也能看見那道縫。沿著縫往北走。一定得往北。千萬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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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蠡接著解釋了爬過土地的訣竅。要藉著升起的勢頭,從升高的一側沿截面爬過五十米,到另一側地面,爬上去,然後向東,那裡會有一叢灌木,在土地合攏的時候可以抓住並隱藏自己。老刀沒有聽完,就已經將身子探出視窗,準備向下爬了。
彭蠡幫老刀爬出窗子,扶著他踩穩了窗下的踏腳。彭蠡突然停下來。“說句不好聽的,”他說,“我還是勸你最好別去。那邊可不是什麼好地兒,去了之後沒別的,只能感覺自己的日子有多操蛋。沒勁。”
老刀的腳正在向下試探,身子還扒著窗臺。“沒事。”他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