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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浮光掠影閃過,彼時慧珠已出得景仁宮,正外罩一件銀紅百蝶穿花月白色大氅,手上拿著一個平金小手爐,隨著宮監向儲秀宮行去。
一路上,不時有積雪松動的聲響,轉眼就會瞧見有宮人上前行禮,他們一如以往恭敬,有甚者頻頻諂媚討好,換做以前她必會覺得厭煩,現下卻也看開,宮裡最不乏的便是跟紅頂白,蹬高踩低之人,他們如此可以想象,只是不知今日過後,這琉璃照耀的紫禁城風又吹向何方?
心思輾轉間,已至儲秀宮外,遠遠就見小祿子在外相侯,確是給她不小的體面,慧珠忙快上幾步,罷手免禮道:“有勞祿公公相迎,毋須多禮。”小祿子執意行一大禮,至見引得來往宮人注意,這才拔高嗓子道:“奴才恭喜熹妃娘娘出宮,皇上特意命了奴才前來恭迎娘娘。”慧珠察覺小祿子的用意,朝他點頭笑笑,方隨他入內。
儲秀宮正殿微有背光,慧珠入得殿內,一時未看清情況,就有宮娥上前服侍,只好暫歇打量心思,先打理了自個兒一身衣飾。
殿內卻因慧珠的到來,出現短暫的沉默,一眾目光投注在一抹竹青色身影;至人行近時,才細見她身著一襲宮緞面竹青滾映團花連裳旗服,項上戴著一塊鑲嵌紅玉的金項圈,髻梳著小兩把頭,卻沒戴了扁方兒,只是在鬢上戴了一珠金絲蝙蝠攢珠簪,配以三朵紅色絲絨絹花;一身裝扮清新雅麗中透著富貴氣,端是趁得她一張銀盤似的圓臉,肌膚豐潤,紅腮凝脂,眼波熠熠,觀之可親。
這哪裡是被關押近三月的樣子!分明是拿了天山雪水嬌養出來,無一絲憔悴,無一縷愁苦,翩翩一副春風如沐之相!
慧珠迤邐而行,匆匆掃了一眼殿內眾人,上位自是坐著帝后二人,面西順次坐著年氏、耿氏,東面坐著皇十三允祥和……皇八弟允 !慧珠微吃一驚,眼睛難掩詫異的看著氣質怡人,隱有龍章鳳資之態的允共 。
“砰。。。。”青瓷重擱的跪音從上位傳來,慧珠忙暗自斂神;繼續前行,行至殿中偏前,目光掩下晃過地上跪著的弘時夫妻,稍屯一瞬,便朝帝后二人各行一禮。
烏喇那拉氏眼眸垂下,復又抬之時,已是滿目親呢,面上端著可掬的笑容,起身親自扶過慧珠,聲有哽咽道:“幾月來苦了妹妹,是姐姐對不住你。”說著,又挪開目光,一臉憂痛的望向弘時,啞然苦笑道:“本宮愧為嫡母,更不堪母儀天下之風範,對於弘時……本宮難辭其咎。”話語未落,身影已是不穩,仿若招致雷擊,往旁邊倒去。慧珠眼疾手快,忙扶住烏喇那拉氏,柔聲相勸:眾人也都寬慰相撫,方略止悲痛。
另一廂,棟鄂氏因跪地多時,消瘦的面上滲出冷汗,一手撫這七個月大小的肚子,一手緊抓住弘時的袍子下襬,無意識的出輕輕呻吟。弘時看得焦急,心下一橫,言詞懇求道:“皇阿瑪,棟鄂氏她身子沉,又在涼地上跪了一個多時辰,兒臣請您免了她罰跪。”
胤禛看了一眼棟鄂氏,目光犀利的鎖住弘時,冷聲質問道:“你憐惜你的嫡子,你可有生出一絲一毫的心憐惜過你的幼弟。”弘時哆嗦著身子,悄悄抬眼瞄向胤禛,剛喚了聲“皇阿瑪”,就被胤禛喝止道:“年前你背後下手害弘曆,朕給機會原諒你。可想不過一年光景,你膽子卻養大了,不但陷害你庶母,還下手要毒害福惠,朕這次決不饒你!”
棟鄂氏呻吟未停,弘時卻再顧及不上,慌亂中瞥見自若而坐的允撰,心下底氣又足,放手一搏道:“皇阿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害八弟中毒的果子出自熹妃的院子,接洽的宮女也是熹妃的人。就說五月,年妃在福海落水,當時也是熹妃一人獨大圓明園,並一手操持宴席的還是熹妃。種種跡象連在一起,熹妃她有最大嫌疑,而兒臣的母妃才是無辜的,根本不該貶去冷宮!”吼出最後一句,弘時急劇氣喘,不知又憶起何事,面目陡顯猙獰,無比恨意道:“皇阿瑪,兒臣不服!熹妃亂謀後宮,去還讓弘曆去致祭!您想過沒?兒臣才是您的長子,去景陵祭的應該是………我弘時!”
慧珠不可思議的瞪向弘時,她愣怔住了,不是因弘時口口聲聲的指責,而是震驚於弘時那種自骨子裡的恨意,竟是全衝著弘曆來的!她不敢想象,若是此次福惠救治不及,她與年氏雙雙“落馬”,弘時從而得勢,她的弘曆將會遭受到什麼!
想到這裡,慧珠胸口抽搐的疼,不由單手按住胸口,眼睛眨也未眨地看著弘時,卻猶不自知,她的目光含著戒備、厭惡以及冷若寒潭的冰冷。
胤禛亦是微怔片刻,旋即勃然大怒,心中怒火大炙,隨手拿起一旁的茶盞就要砸過去,卻餘光瞥見一旁端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