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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建康城突然起了一片薄霧。
霧氣似輕紗飄落,緩緩拂過城中建築,聚於秦淮河上。
河岸籠罩在霧中,彷彿一幅黑白的古畫。幾根光禿禿的木杆立在碼頭,木杆下是尚未掛起的旗幟和風燈,猶帶著未盡的水汽。
籬門未開,船工沒有急著上工,河岸邊不聞喧鬧人聲。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瞬間打破清晨的寂靜。
清脆的鞭花連續炸響,兩匹高頭大馬衝開霧氣,沿著秦淮河北岸疾馳。能見度雖低,趕車的健僕卻壓根不受影響,單手拉住韁繩,另一隻手挽著鞭花,驅趕駿馬加速飛奔。
車駕內瀰漫著苦澀的藥味,更載入幾味丹藥的氣息。
桓溫靠坐在軟褥上,臉色赤紅,眼底遍佈血絲。死死盯著掌心,用盡全身力氣,仍沒法合攏手指。
郗超坐在旁側,看到這一幕,不禁心頭大驚。他終於明白,為何大司馬要著急離開。如被他人知曉……不,絕對不行!
“明公,”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郗超謹慎道,“今晨提早離府,公主殿下定會知曉。不用多久,城內亦會有訊息傳出。”
“我知道。”桓溫皺緊眉心,拇指和食指終於動了。
“待我回到大營,立即點兵將啟程。上表之事交給你。”桓溫頓了頓,“切記,莫要讓他人看出端倪!”
“諾!”
郗超垂下眼簾,心情複雜難言,不知該嘆氣還是該笑。
為重獲大司馬信任,他一直想方設法努力。不料想,願望竟在這種情況下實現。
大司馬是真的信任他,還是別無他法,此刻無法深究。唯一能確定的是,大司馬交代之事必須辦好,如若不然,他恐怕沒法活著離開建康。
說話間,車駕已穿過城中,直奔西城門。
霧氣籠罩之下,能見度極其低。
早起的店鋪夥計能聽到馬蹄聲,卻辨不清車身標記。待車駕過去許久,方才奇怪的嘟囔一聲:“瞧著是紅漆?這麼早,究竟是哪位著急出城?”
恰好掌櫃從門內走出,見夥計抱著門栓出神,皺眉咳嗽一聲。
“發什麼愣?活幹完了?”
“哎!”夥計打了個激靈,連忙解釋道,“小人沒想著偷懶,是方才過去一輛馬車,瞧著像是紅漆的車廂,心裡覺得奇怪。”
“這和你有甚關係?”掌櫃眉頭皺得更深,表情更加嚴厲,“快些幹活,忙完這裡去廚下幫忙。”
夥計連聲音答應著,再不敢七想八想。
掌櫃轉過身,思量夥計方才所言,當下心頭一動,透過霧氣眺望,馬車早不見蹤影。不由得生出疑問,城門未開,究竟會是誰?
“阿木!”
越想越不對,掌櫃迅速穿過前躺,找到劈柴的健僕,吩咐道:“馬上去烏衣巷稟報,就說有人出城,瞧著似朝中官員。”
健僕答應一聲,掄起胳膊,噹的一聲,斧頭楔入木樁。
“我這就去。”
話音落下,抓起放在一旁的短袍,隨意擦去臉上的汗水,大步走向側門。
馬車抵達西城門,烏衣巷和青溪裡陸續接到訊息。
有人不甚在意,以為不是什麼大事;也有人心生警惕,派人循著車行方向查探。赫然發現,車駕裡不是旁人,而是當朝大司馬桓溫!
“可是真的?”
聞訊者猶不敢相信。直至城門開啟,馬車奔赴大營,從城門衛處傳出口風,證明確是大司馬車駕,眾人大吃一驚。
以桓大司馬的行事風格,出城該擺開儀仗,大張旗鼓才是。
如今不聲不響,一輛馬車“偷跑”?
智慧如謝安也不禁滿頭霧水。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如雜亂的線頭纏在一起,始終莫衷一是,找不出準確答案。
桓府內,馬車離開當時,南康公主就得到訊息。下令健僕無需跟隨,寫下一封簡訊,放飛一隻鵓鴿即宣告了事。
李夫人特地前往正室,看到留在榻前的香爐,確認香料已經燃盡,不由得嘴角微勾。
“收起來吧。”
“諾!”
“昨夜伺候大司馬的人呢?”
“回夫人,早起不見蹤影,想是跟著出了城。”
“是嗎?”
繞過屏風,李夫人忽然停住,彎腰看向屏風一角,發現幾點暗紅的汙漬。良久之後,長睫微掀,飽滿的紅唇彎起誘人的弧度。
“把這屏風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