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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九年, 元月底, 漢帝桓容兵發建康。漢軍步卒十五萬,騎兵八萬,號五十萬,水陸並進,兵鋒直指長安。
大軍出城之日, 旗鼓相望, 前後綿延數百里。
百姓夾道,臺城起鼓。
郗愔謝安率百官送出城外,鄭重拜於大輅之前。
“願陛下凱旋而歸!”
出發之前, 桓容下詔, 以龍驤將軍胡彬領水軍五千,自廣陵發, 北攻沛郡,增援謝玄郗融。
御駕則行淮南, 沿汝陰、新蔡北上,同正攻襄城的桓衝合兵, 計劃先下荊州,再西進洛州。
同時, 桓容下詔梁州刺使桓石秀, 寧、益兩州刺使周仲孫發州兵, 自南進。又詔桓嗣由姑臧集結軍隊, 自西逼近長安。
漢軍從三面圍攻, 誓要攻入咸陽郡, 拿下長安城。
桓容過汝陰、新蔡兩郡時,召治所官員來見。除桓漢新遣太守和主簿,半數職吏出身當地,或曾為秦國官員,或世為當地大族。
對於桓漢天子,後者是久聞其名未見其面,心中難免忐忑。
君臣敘話之後,一名書佐回到家中,提筆給遠在陳郡的族兄寫成書信,字裡行間盛讚桓漢天子仁德寬厚,有明君之相。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今南北並立,終非漢家之福。”
“漢天子鳳骨龍姿,鑄鼎象物,出類拔萃。其治國有方,愛惜百姓,朝中多忠臣良將,實有重鑄山河,開創盛世之能……”
洋洋灑灑千餘字,書佐一蹴而就。吹乾墨跡,落下私印,交忠僕送出城,奔赴陳郡。
為免造成誤會,在忠僕出城之前,書佐特地拜會太守,將書信遞於太守觀瞧。
此舉既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徹底表明態度:梁氏一族,自此效忠於漢室,再無二心。
梁氏是當地大族,樹大根深,在新蔡、陳郡和襄城等地極具聲望。
秦氏在西河期間,既同梁氏多有接觸。
梁氏郎君武藝一般,出仕也多在邊州,然其經商之能實不容小覷。同名聲在外的石氏相比,屬於悶聲發大財的型別。
前代梁氏家主曾有言:“地有金,俯拾可得。”
翻譯過來:遍地都是金子,彎腰就能撿到,全看願不願意。
這樣的家族,在慕容鮮卑雄踞六州時,漸漸歸於無聲。鄴城曾下三詔,選梁氏郎君為官。被點名的郎君不願從胡,亦不肯遠走帶累家人,不惜自斷一臂,堅決不肯出仕。
為此事,慕容鮮卑險些屠掉梁氏全族。
後秦氏入主長安,鮮卑、氐族先後被逐走,北地重歸漢姓,梁氏郎君紛紛出仕,家族的生財之能也漸漸開始顯現。
然而,長安的政令一道接著一道,並未見到太多實際效果。
朝廷之上爭權奪利不絕,舊臣新貴競相角逐,局勢愈演愈烈。
親眼目睹唐公洛被逼南投,梁氏改變態度,不著痕跡的退出長安,避開權利中心,轉而守在新蔡、陳郡等地,生意規模慢慢開始收縮,再也不如往年。
這樣的變化,不少人看在眼裡。
有人皺眉深思,有人卻不以為意。
對長安文武來說,少一個梁氏,就少一個競爭對手,何樂而不為。
作出決定的梁氏家主,一年前已經病逝。如今統領全族的是新蔡書佐的從兄,即是遞送書信的陳郡主簿。
陳郡位於豫、徐兩州之間,今桓漢天子親征,幷州、青州和冀州打成一鍋粥,用不了多久就會易主。
梁氏家主臨終曾言,“秦伯勉可打天下,卻坐不住天下。如四殿下登基,行雷霆手段,朝廷尚且有救。然世事難料,端看秦氏是否天命所在。”
如今來看,天命終不在秦氏。
如果秦策提前五年退位,不,哪怕只有三年,秦璟必能整肅朝堂,坐穩江山。現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
書信送出,陳郡遲遲沒有回信。直到桓容起駕,至襄城同桓衝匯合,一路披荊斬棘、摧堅毀銳,連下三城,梁主簿的書信依舊沒到。
梁書佐開始不安,很想親自往陳郡面見從兄,訴說事情厲害。
在這種不安中,時間又過半月,漢軍距離咸陽越來越近。
一日,陳郡忽然來人,未攜帶書信,僅有一個口訊:“郎主命僕傳話,請書佐放心。”
接到口訊隔日,秦國境內的陳郡、譙郡和梁郡先後舉旗,反秦投漢。
三郡改換旗幟,秦玦駐守的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