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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突然升起一股失望之情。在他的想像中,能得繼魯王之位就足以告慰先父之靈了,結果現在卻發現這魯國在其他國君的眼中不過是一塊鮮肉而已。
蔣淑一直觀察著姜元的神色,看他不見振奮、不見驚懼,只有失望之色,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姜元不是雄主,這個他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但卻沒想到這是一個涼薄之主。對國對民,皆無忠心。
他在心中暗歎,當年先王殫精竭慮,終致早逝,姜鮮非但沒有先王的眼光,更無先王的心性,居然真的認為先王與朝午王兄弟情深,打算自己繼位後繼續仰賴這位“叔王”,被趕出臺城後,更是鬱鬱而終。
蔣淑敬佩先王,雖然瞧不起朝午王,但更看不起姜鮮。至少朝午王有野心,而姜鮮卻是一副綿羊性子,只配讓人宰了吃肉。
而姜元,比起其父更加不堪,連對魯國的忠心都沒有,這樣的王對魯國來說絕不是幸事。
蔣淑就將剩下的話都嚥了回去,留下面色複雜,心中亂成一團麻的姜元。
“讓他們進來吧,大公子也該梳洗一番了。”蔣淑柔聲道。
姜元這才發現外面已是朝日高升了。
在姜元的屋裡睡了一晚,白天當然不能再佔著大公子的屋子休息。蔣淑堅持讓蔣偉把他背了出去,回到車裡,蔣偉立刻讓人端來藥,他看到蔣淑的面色潮紅,剛才揹他時就知道他在瑟瑟發抖,手心滾燙,知道這是發熱了。希望不是風寒!
蔣淑喝下藥,有了點精神,讓其他人都下去,對蔣偉說:“對姜元……就如同對姜斐一般就行。”
姜斐就是朝午王。當年奪位後也曾意氣風發,結果連遞幾封國書都如泥牛如海,其他諸候國都跟沒聽說他這麼個人似的,他就消沉起來,龜縮在蓮花臺,整日尋歡作樂,醉生夢死。
其實當年蔣淑根本沒把國書遞出去。
蔣偉恍然點頭,只是有些為難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若是被發現……”
蔣淑道,“把憐奴送過去。”
蔣偉驚道:“這……也太大材小用了!”
蔣淑搖頭,“送過去吧,這也是他為家族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憐奴是蔣淑最小的兒子,其母不過是家中一個歌伎。這樣的出身,本該為奴為婢。可蔣淑當時十分喜愛這個歌伎,歌伎生下此子後自盡,特意給兒子取名“憐奴”。蔣淑得知後,嘆了兩聲,將憐奴養在身邊,雖然不能姓蔣,但詩書技藝,他也曾手把手的教導。
憐奴性情堅韌,少年時與人爭風,被人刺瞎一目,但他竟拼著眼睛不要,殺了此人。
憐奴瞎了一隻眼後並不自憐,反倒極擅以此來迷惑眾人。蔣淑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吃過憐奴的虧,還不知道是憐奴是背後搗鬼。蔣淑知道後不但不生氣,反而更加看重他。只是不免擔憂等他去後,家中無人可遏制憐奴。
倒是蔣偉早就看中憐奴的機巧百變,想將他要過去當個養子。
蔣淑之前也猶豫,這樣可以讓憐奴冠上蔣姓,雖然成了半僕之身。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適合憐奴的地方不是蔣家,不是做蔣偉的養子,而是成為姜元的近臣、信臣、寵臣。
蔣偉老大不樂意,卻知道憐奴會選什麼。他早就看出來,憐奴是一頭像狗的狼,雖然吃肉,卻有著狗的性子。在這個蔣家,憐奴唯一在乎的就是蔣淑。等蔣淑去後,哪怕他這個叔叔,憐奴都不會放在眼裡,當然,到時他收憐奴為養子,佔著父子名分,自然可出盡手段收服憐奴。
而蔣淑愛憐奴,未嘗不是因為這個兒子是諸子之中最像他的。
蔣淑替憐奴選的路是最適合憐奴的。
也是他最後的慈父之心吧。
這天,蔣淑就病了,沒再起來,也沒有再離開車。蔣偉知道姜元最後必定會回國繼位,現在不過是在裝模作樣罷了。他更擔心蔣淑的身體,除了每天去姜元面前轉幾圈以外,其他時間都陪在蔣淑身邊。
馮營大喜!覺得老天開眼了!便日日長在了姜元面前,他或是帶馮賓,或是帶馮丙,就是不肯帶馮甲去,因為馮甲與馮瑄極為相似。
馮甲也不在乎這個,就在車裡與馮瑄弈棋為樂,等馮營回來就追問:“今日與大公子說什麼了?”
馮營只去了兩天就苦不堪言。因為他發現姜元竟然沒有念過書!或者,那根本不能叫念過書!最多叫識字!可他又不能直言其短,又因有馮瑄這前車之鑑,只好去了就裝啞巴,由馮賓與馮丙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