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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桉縣外有一片廣闊的荒地,道格拉斯腳程很快,走得頗遠,遠方已經能望見一大片荒原。以往的冬天,這裡會有樹木林立,它們掉光了葉子又落滿了雪,像一隻只白色火炬。如今因著枯萎的影響,前面只有一片光禿禿的雪原。
從走進缺乏人跡的區域開始,地面就鋪滿了沒有清掃過的積雪。馬刺敲進雪堆,不再發出清脆的聲響;馬靴陷入積雪之中,帶來積雪被敲實的疏鬆嘎吱聲。這聲音很輕,唯有這樣安靜無人的地方才能聽見。道格拉斯的腳步穩穩地走在雪原上,離開縣城一定距離後他便慢了下來,一步一搖晃,光明正大地東張西望,聆聽著自己的口哨和腳步聲。
啪沙,啪沙,啪沙,沙。
道格拉斯停下來,為了那個多出來的腳步。
深夜雪原裡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聽上去真是個絕佳的鬼故事。遇見鬼故事的騎手卻顯而易見地喜上眉梢,他左顧右盼,在什麼都沒找到後腳尖點地,輕盈地向後一轉。
“晚上好哇!”騎手行了個脫帽禮。他看清身後站著的人影,補充道:“女士。”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人。她穿著輕便的衣物,脖子以下看上去和普通女性旅人無異,只是頭上戴著厚實的兜帽,兜帽中露出白森森的骨骼。道格拉斯立即認出那是一隻狼的頭蓋骨,露出來的吻部相當完整,眼窩部分則纏著紗布,像那種為了修煉之類的原因暫時放棄視覺的人。他好奇地盯著女人的腦袋看,因為目光太過坦誠,反而不會讓人感到無禮。
“你在找什麼?”女人說。
她有一個慵懶沙啞的聲音,倘若道格拉斯在酒館中遇見這樣的聲音,他一定會請對方喝一杯。如今場合不對,騎手有些遺憾地轉了轉帽子,露出自己最有魅力的笑容。
“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出門散步,但一個人獨行也太可憐了。”他說,“我在這兒等待從天而降的奇遇或旅伴,現在我等到了。”
“我符合你的想象嗎?”戴著狼頭骨的女人說。
“您比我的想象更加精彩。”道格拉斯說。
對女性誠懇而不冒犯的恭維對他來說像喝水一樣簡單,明星騎手從來是個很有女人緣的人,八歲到八十歲的女士都相當喜歡他。但此刻他看著那個顱骨,突然感到一陣詞窮。
女人的聲音沒有那種悶在罐頭裡的沉悶迴響,說話時骨骼的吻部也沒有上下開合。道格拉斯細細搜尋著每一絲蛛絲馬跡,找到線索又將之推翻,這等反覆在幾句話的時間裡進行了無數次。最後他想,去他的,懦夫才會在這種時候閉口不言。
“抱歉,女士,恕我冒昧。”道格拉斯說,“您沒有戴著面具吧?”
“……”
“我的意思是,那是不是您的頭?”他又問。
到此時起,塔砂才開始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不止是洞察力的問題,騎手拿不出證據,如今也只是在猜測。但道格拉斯的語氣中卻沒有一分恐慌,有的只是壓抑的興奮——那是小孩子問“你是不是給我準備了禮物”的口吻。
“惡魔崇拜者?”維克多嘀咕,“不,亡靈推崇者都不會是這副德性,頂多是看多了歷史記載就異想天開的自命不凡者。”
塔砂覺得維克多說的意思是模仿犯或中二病,類似地球上企圖畫出故事裡的惡魔召喚陣的青少年。
“如果是,你打算怎麼做?”塔砂說,“用你的繩子招呼我?用你靴子裡的短劍?還是帽簷上的東西?”
“您可真是不留情面。”道格拉斯做了個苦臉,戴上帽子,張開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沒辦法呀,最有誠意的觀光客也需要一個解風情的旅伴,倘若遇到的不是您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士,而是個煞風景的強盜,我總要有點防身的本事。”
騎手不像他看上去那樣輕鬆,就拿之前那個輕盈的轉身來說吧,那個姿勢能以最快的速度避開來自身後或頭頂的危險。道格拉斯腰上纏著他的套索,馬靴和綁腿那兒固定著匕首,而帽子上像裝飾的東西……塔砂觀察了一路,發現幾個搭扣間藏著很尖銳的結構,要是拆下來與套索結合,搞不好能當血滴子之類的武器用,脫帽禮就是備戰姿勢的一種。即使是現在,從他頸部繃緊的肌肉線條來看,他也沒放下警戒。
亞馬遜人教授的肌肉閱讀技巧真的相當有用,要不是場合不對,塔砂真想跟對方打一場。
道格拉斯這副“不設防”的姿態,就像水上輕鬆優雅、水下腳掌亂劃的鵝一樣。與此同時他看起來更激動了,大概是從塔砂的回答中聽出了預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