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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海量的內容湧了進來,將這片漆黑的領域撞得粉碎。無數只黃眼睛充斥了識海,彷彿倒映在摔碎的彩玻璃之中,與之對視如同往進萬花筒。塔砂瞬間想起了一切,全部,比她的全部還多。資訊,知識,力量,靈魂……它們沖刷過塔砂的靈魂,如同高壓水槍當頭衝擊,劇痛與剝離汙物的爽快#感聯袂而至。
與地宮重疊的亞空間之中,正在恢復的怪物忽然停頓下來。它胸口的皮肉開始蠕動,越來越快,彷彿鍋爐中的熱水即將沸騰。
怪物體內的女人雙眼緊閉。
這是惡魔的第二次饋贈,記憶的洪流奔騰洶湧,關於靈魂與魔力的知識被展示在面前。然而這一回,塔砂沒有附身於記憶中的維克多。回憶是“空的”,缺乏了它的主人,塔砂沒有容器可以憑依,像個突如其來的外來者。時間空間的變換如同再次穿越,讓她感到迷惑。
我為什麼站在這件囚室當中?眼前的牧師為何對我面露驚恐?本該站在這個時間點的惡魔在哪裡?
一雙手握著她的手。
一雙手握著她的手,低語聲纏繞在她耳邊,記憶的主人依然站在她身後,手把手教她如何拆解靈魂。這是手把手的解剖課,這是黑暗中的一支探戈,塔砂在一瞬間內看到(並親手嘗試)了成千上百年間無數種可以施加在靈魂上的酷刑,在一個眨眼之中學會了如何將各個種族精妙美麗的靈魂剝離,如同最優秀的標本製作師。
維克多對靈魂汙染的確有辦法,但這辦法並不能憑空傳授。
因為對於大惡魔來說,對付那個完全是本能。
沒體驗過將萬靈置於掌心的傲慢就無法理解,沒感受過對靈魂的由衷渴望就無法理解,不擁有生為上層生物的自覺就無法學會。她在漫長的時光迴廊中奔跑,一瞬間被無盡拉長又無限縮短,不知何時教導者不再站在她身後,但她知道導師依然與她同在。他的本能化為她的本能,他的力量成為她的力量,他的渴望就是她的渴望。萬物的靈魂如此甜美,將它們肢解吞噬的快#感無可比擬;萬物生死不過如此,世界只是她的遊樂場,她感到……愉快。
——或許這回她才被惡魔附身。
沒關係,當個惡魔有什麼不好呢。
亞空間的水晶棺開始震動,怪物一躍而起,發瘋似的在空間中奔跑衝撞。巨大的肉山一次次砸爛在晶壁上,衝擊能將它體內的每一個內臟每一根骨頭都砸得粉碎,更別說可能在裡面的人了。皮肉間裂開無數張慘叫的嘴,瘋狂到了最頂峰,每個魔法生物的器官都從肉山中彈射出來,彷彿要自行逃跑似的,它們一個都跑不掉。
一隻手為怪物的瘋狂畫上了句號。
焦黑的利爪從內部伸出,輕而易舉地撕扯開怪物的腹腔,被它撕扯開的地方,皮肉在枯萎。
血紅之卵中存放著怪物的靈魂,一樣由無數魔法生物的靈魂強行融合而成。這畸形的靈魂是真正的魔法核心,也是致命的汙染物,越高潔越堅定的靈魂越受它剋制,越可能被它汙染吞噬。但同樣的,這東西也有剋星。
想用邪惡與混亂來汙染惡魔?
無異於用塵埃玷汙沼澤。
與大惡魔暫時同調的塔砂,把這團入侵的靈魂作為養料吃掉了。
亞空間開始震動,水晶棺內的屍骸開始腐敗。魔力迴圈漸漸絮亂,而塔砂毫不客氣地吞噬著任何誤將她當做核心的魔力流。一條條魔力迴路在鯨吞下乾枯,魔法師們苦心營造的平衡在這毫無節制的暴飲暴食中動盪毀滅,亞空間轟然破碎,曾是怪物的爛肉與塔砂掉了出去,而後者絲毫沒打算停下。
她感到飢渴。
彷彿一個飢餓的人丟進一間糖果屋裡,不,是丟進一個糖果世界。空氣中有魔力,構成這座建築的是魔力,而在這座地宮上方,還有花草樹木,還有滿是人類的繁華之地。世界是她的遊樂場,主物質位面如此富饒,深淵賦予了她吞噬的權力與義務,為什麼要忍耐?
塔砂的靈魂張開巨口。
周圍的魔力順著還未完全消退的魔力迴路瘋狂湧入她的口中,抽取得太過兇猛,損耗與破壞比過去數百年更大。穹頂上的魔石與地下城核心在抽取中明明滅滅,像一盞盞接觸不良的燈。
地宮開始微微搖晃,隨著天頂上的魔石一塊塊蒸發,由魔法陣支撐的巨大地下空間開始不穩定起來。某些地方出現了坍塌,塔砂渾然未覺,只對著拳頭大的地下城核心嚥了嚥唾沫。
忽然間一切的速度變快了,地宮塌陷,都城毀滅,所有人奔走哭喊著被奪走靈魂,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