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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了緋紅與豔紫而變得更加柔和。沙灘上的人影被拉長,親密無間地疊印在一起,彷彿從來沒有分開過。
我從兩個人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心裡其實是有些好奇他們會交流些什麼樣的問題。集中注意力悄悄打探深海此刻的感覺,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平和,帶著淡淡的喜悅。看樣子不會如我所料的那樣打起來。問題是,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心裡不過一動念,聽覺的觸角已經不受控制地閃了過去,十分迅速地捕捉到了那兩個人的交談。
“……我覺得你是有點反應過度了。”這是深海的聲音。
“也許,”這個遲疑的聲音是迦南的,“但是你也知道的,他們從小就不喜歡我。如果我……”
“迦南,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做出的某些決定……”
“你指什麼?夜族人的事?”
“夜族人的事只是其中之一。”
“我想……”
……
我猛然回過神來,一時間羞愧不已。我這是在幹什麼啊?居然想要偷聽別人的談話?我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卑劣的事情來?!
我懊惱地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聲掩蓋了一些東西,同時卻讓另外一些東西變得更加鮮明。我突然覺得這具身體對於大腦做出的指令反應得太迅速了,迅速的讓我有些無措。我已經習慣了在腦海裡左思右想之後再做出一個明確的決定,可是現在,一個模糊的、一閃而過的想法就能夠讓我做出最直接的反應,這讓我覺得害怕。從小到大,我的反應能力從來就沒有這麼敏捷過。
“橄欖油、粉絲、蒜……扇貝要先洗乾淨……”我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裡的事情上。不管怎麼說,過了明天之後我有大把的時間去心煩。現在……還是儘量讓自己想點兒高興的事吧,也許在一段時間之內我都沒有機會再為他洗手作羹湯了。
我望著遠處礁石上那個越來模糊的身影,胸口隱隱作痛。
還沒有分開就已經很想念很想念了。
那天晚上我們待客的菜色站在一個人類的角度來看有些過於單調了,只有清水煮蝦、蒜蓉扇貝、清蒸海蟹和紅酒檸檬煎鱈魚四道菜,而且這四道菜裡面有兩樣是什麼調料都不放的。為了照顧多數人的口味,剩下的兩道菜調味料也都放得很輕。除了這些之外,我只準備了果汁和清酒。很多人都習慣吃蝦的時候搭配布根地或Graves,但是深海只能喝一點點清酒,而迦南則表示什麼酒都不能喝。這讓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米婭的那瓶絕對伏特加,看來在他們的族類之中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接受得了烈酒的。
深海說一些自己在陸地上鬧出來的笑話,迦南則繪聲繪色地給我們講起了諾丁山狂歡節上的彩妝遊行。我發現迦南真的是很愛熱鬧的一個人,那樣的場合如果換了是深海,恐怕會很謹慎地避開吧。
我正舉著筷子臆想狂歡節上的彩妝美女向深海獻花的唯美畫面,就聽迦南很大聲地抱怨了起來,“不行啊,不行的。”
我回過神來,見深海正在搶他的杯子,迦南手裡還舉著筷子,恐嚇似的衝著深海直比劃。可是不管他怎麼掙扎,深海還是奪走了他的杯子,十分乾脆地倒掉果汁,斟了一點清酒進去,然後規規矩矩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來,迦南,”深海挺直了後背,用一種我在他臉上從來不曾見過的鄭重神色衝著迦南舉起了酒杯,“我們既然現在都坐在這裡,所謂的入境隨俗,我就用人類的方式來敬你了。”
迦南瞪著他,兩隻貓兒似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了。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有點詭異,就好像深海不是要他喝酒而是在逼著他去做一件他不情願去做的事情一樣。我知道有的人對酒精敏感,或者天生就極度厭惡。但這樣的場合,氣氛又這麼好……再偷瞄一眼迦南的杯子,不過小小一口的量,哪裡至於就生這麼大的氣呢?
深海固執地緊盯著迦南的臉,連眼皮都不眨一下。迦南迎著他的視線,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牙齒咬著嘴唇,就好像馬上要被氣哭了一樣。他們之間怎麼看都不像是敬一口酒這麼簡單。
就在我走神的那麼一會兒工夫,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席間原本融洽的氣氛不知怎麼就冷了場,這兩個人似乎是真的僵住了。我正想著要不要說一句“不能喝就別勉強”或者是“我來替他”之類的話打打圓場,就聽深海一字一頓地把最後的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迦南,我敬你。”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彷彿每一個字都是用鐵錘敲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