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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渾濁的聲音,因為急促的氣喘而顯得格外虛弱,我曾經在這個聲音裡聽到過的堅毅果敢竟然都不見了,“茉茉,謝天謝地,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
我沒有出聲,這個聲音和我記憶之中的相差太大,我從來沒想過他的健康狀況會在短短几年的時間裡變得這麼糟糕,以至於聽見他說話讓我從心底生出一種不那麼舒服的感覺來。
“茉茉,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三個字,可是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還應該和你說什麼。”
《流星花園》裡的道明寺總是很無厘頭地說:“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嗎?”現在想起這部風靡一時的偶像劇,覺得這小子真是直率得可愛。道歉這東西,就像穿耳孔時的第二針,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感覺疼得更厲害。
“我知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被封印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很遺憾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老人的聲音略微有些哽咽,“米婭在場卻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止……這讓我無法原諒自己……”
原諒嗎?我們之間似乎談不到這麼嚴重的問題。她只是站在她的立場上做出了對她最為有利的選擇。她有自己一心要守護的人,我又有什麼權利來要求她捨棄自己的愛人去幫助不相干的我?
不是不介意,只是我的介意沒有任何立場。
手機捏得久了,與掌心相觸的部分開始變得溼滑黏膩,我開始盼望他能夠儘快結束這次通話。我想他也許是在期待著我說一句原諒他們的話吧。
但是我真的說不出口。
我的孩子丟了,我的愛人被封印了。在我一生中最最艱難的那個時刻,我唯一可以指望的熟人卻在一旁袖手旁觀。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知道,但我仍然無法再把她看做親密的同伴和朋友。
“我們可以幫助你找到深海被封印的準確地點,”嚴德的聲音急切了起來,“我的實驗室正在對‘米婭七號’進行改進……”
這不是我感興趣的話題,即便我找到了關押深海的地牢又怎樣?即便我可以再次變成一條人魚又怎樣?老族長死去的時候米婭得到了自由,那麼……我拿什麼去幹掉這個心思刻薄的新任族長?
魚雷?
衝鋒槍?
不,魚死網破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嚴德,”我輕聲打斷了他的傾力推銷,“希望你保重身體。”
“不!不要結束通話!”嚴德失控般大喊起來,“茉茉,請你讓我說完,請你讓我做點什麼……我的身體挺不了多久了,我不能帶著這樣的歉疚去死!”
“你不必歉疚的,你和米婭曾經幫助過我,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們。嚴德,是我一直欠著你們很大很大的一個人情。我也不想帶著歉疚去死,我從來都不喜歡欠著別人的人情,如果你實在想聽我說點什麼……那就當我們扯平了吧。”
“茉茉……”
“扯平了,”我再次強調,“兩無相欠。”
“兩無相欠嗎?”嚴德慘笑,“那為什麼我會這麼不甘心?”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我轉過身,隔著一層玻璃窗靜靜地看著房間裡的老媽和被她抱在胸前的阿尋,心頭苦澀,“是一個很善良的好人,嚴德,請你安心地保重自己。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的生活原本就和你們無關。”
我的生活,從來都和你們無關。
掛了電話走回房間裡,阿尋正伏在老媽的肩上,老媽一隻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來拍去,阿尋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像把自己嚇了一跳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我忍不住面露微笑,因嚴德的電話而一度沉落谷底的心情也不知不覺有所緩和。
別人總說兒子像媽,女兒像爸爸,可是阿尋卻長得跟深海一模一樣,尤其那雙眼睛,那雙優雅而深沉的藍色眼睛,像星空下最迷人的海。每次看著阿尋的眼晴,我總會有種極微妙的感覺,彷彿有一些無形的東西正透過這雙眼睛,由他的父親默默地傳遞給了我。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經常能聽到深海哼唱的歌謠,很慢的節奏,兒歌般的調子,柔和得像大海的呼吸。當我在阿尋的耳邊重複這些調子的時候,他那雙水汪汪的藍眼睛裡總是帶著專注的神色,彷彿他透過某種神秘的方式聽懂了他父親想要表達的意思,彷彿……他們之間神秘的聯絡從來不曾因為深海的消失而有所中斷。
那是一種極微妙的感覺,微妙得幾乎像是我的錯覺。
老媽把他抱回了嬰兒床上,阿尋盯著懸掛在嬰兒床上方晃來晃去的小海豚,兩隻眼睛又有點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