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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沒有說話,只是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頭髮。
我無法考慮他是不是也能感受到我心裡的悲傷。我只是著了魔一般順著螺旋似的思維不停地向下滑:如果我的時間不能停在這一刻,那麼就停在取出石頭的那一刻吧。那時他還在我的身邊,睜開眼我就可以看見他。不用想下一秒鐘又會發生什麼,不用想我要等待多久才可以再見到他。一切就此停住,也算是一個讓人可以接受的HAPPY ENDING。
深海的手停在了我的髮絲裡,然後溫柔地順著髮絲滑了下去。
“不會的,”深海捧住了我的臉,想讓我看著他。可是我的眼睛痠疼得厲害,我根本無法睜開。深海的嘴唇從我的睫毛上滑了過去,順著臉頰吻了下來,“不會的,茉茉。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你會安全的……”
我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是哪種事。在某些字眼上,我們的認知一向有偏差。可是就這樣把頭縮在沙子裡假裝一切太平,又實在讓人太難受。
“想做什麼?”深海俯下身輕輕地抵住了我的額頭,輕聲地問我:“天黑之前還有幾個小時。要睡一會兒嗎?”
我連忙搖頭。只有幾個小時,只剩下幾個小時,我怎麼捨得睡?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一直坐在甲板上,看遠處的礁石,看近處的嚴德和米婭,看白雲飄過頭頂,看海鳥飛過海面翅尖上帶起晶瑩的水珠。
看嚴德炫耀般收起魚竿時,米婭孩子氣的尖聲大笑。那麼愉快的笑聲,幾乎給我一種錯覺,彷彿我們是真的在度假了。陽光、海、藍天白雲、遊艇以及漂亮時髦的男女主角,所有那些浪漫的要素都已經集中在了我的眼前。如果換一個合適的時間,我會覺得這副畫面唯美到了極點。
如果,能換一個合適的時間……
長時間的一個姿勢坐著,我的腿都開始變得發麻。但是我靠著深海,一動也不想動。他身上的溫度,身體隔著柔軟的布料貼合在一起的觸感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海洋般的味道,也許多靠一分鐘,它們留在我的記憶裡的痕跡就會加深一分吧。我發現同分離相比,另外一件事也同樣讓我覺得害怕:那就是在很多很多年之後,我的記憶力變得越來越差,我會慢慢地忘了他的臉。或者有一天,我很不幸地得了老年痴呆症,又或者,我在某天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頭,把曾經的一切都忘記了……
那所有發生過的這一切,就真的了無痕跡了。
我靠著他的肩膀,怕冷似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質外套。耀眼的陽光照在身上,薄薄的一層暖意,卻無法到達更深入的地方。這是一種看似暖和的光線,可是時間長了,十月的涼意還是慢慢地浸入骨髓。
隨著黃昏的來臨,我知道我生命中最短暫的一個下午即將結束了。視線盡頭,那座籠罩在濃霧之中的小島越來越近,我可以看到濃霧下的礁石猙獰而又模糊的輪廓。黑色的礁石、灰色的濃霧、就連黃昏金色的陽光都在眨眼之間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謎霧島,”米婭把手搭在欄杆上,眺望著漸漸逼近的小島,眼中閃動著複雜的神色,“沒想到我竟然還有回來的一天。”
嚴德從背後摟住了她,動作溫柔地像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然後,他用一種十分自然的語氣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米婭,你覺得茉茉要不要多加一件外套?”
米婭回過頭來上下打量我兩眼,“我看是的。一入夜這裡溫度會降得很低。我去拿一件外衣來。”
我正想阻止她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嚴德衝著我不易覺察地搖了搖頭。
深海拉回了我的手,俯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她有段時間曾經被族長囚禁在這裡。”
囚禁?!
我難以置信地望向嚴德,嚴德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神卻變得黯淡。他把頭轉向了另一邊,衝著匆匆跑出來的米婭重新露出微笑,“這件衣服我很喜歡,很配我們的客人。”
米婭拿給我的是一件做工十分考究的淺色風衣,跟我身上的運動服……完全不搭調。當然這身運動服也是米婭家裡的東西,我和深海的衣服都換下來留在丁香公寓了。不過,一時間也顧不了那麼多,因為我真的開始感覺到冷了。離島越近,溫度就越低。我們下船的時候,我幾乎開始哆嗦了。
遊艇放下我們就繞過礁石,飛快地開走了。
深海跟隨在米婭和嚴德的身後,十分利索地跳過了礁石,又回過身來拉我。我攥著他的手,不知是因為太冷的緣故手指發僵,還是這個濃霧瀰漫的小島勾起了我心底全部的恐懼,我竟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