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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為同伴求情和不平。
“陰陽臉”仍是一聲不吭,只是它的眼中開始充血,並開始聚集起陰狠的光。
山娃被槍決的那月下旬的一天夜裡,李繼山做了一個夢。夢中山娃像一個影子,突然出現在並沒有開啟的門前。他臉色青幽幽的,被子彈打穿的額頭還在一股一股地往下流著血。山娃流著淚對李繼山說:“老丈人,你害了我,你不但把懷了滿倉孩子的巧珍嫁給我,讓我戴綠帽子替別人養孩子,還告發我,害我沒命,你說,你要怎樣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李繼山嚇得魂飛魄散,他彷彿一個跟頭從床上摔下來,拼命搗蒜似地向山娃磕頭說:“山娃,是我不好,我不是人,可看在我是巧巧姥爺的份上饒了我吧。只要饒了我,讓我做什麼都成,做什麼都成!”
山娃說:“那你明天就去我常放牛的南林子河灘給我燒些紙錢來,你若想活命,就得讓我在這邊過得好好的,舒舒服服的!”說完,冷冷地掃了一眼狗一樣跪伏在地上的李繼山,木木地緩緩轉過身去,悠悠盪盪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一亮,李繼山就匆忙起來。屋裡的人都已經起來了。謝三娘在灶間做飯,巧珍已坐在牛肚子下開始擠奶。李繼山拿過一個小凳,邊坐下和巧珍一起嘩嘩地擠奶,邊對巧珍說了昨夜夢見山娃的事。
巧珍默默地聽著,沒有一句話,也沒有絲毫別樣的表情。自從山娃走後,她一直是這個樣子,看不出悲傷,也聽不到悲聲,她本就少言寡語,日子一長,索性便再也不說話了。
擠完奶,李繼山吃著早飯,巧珍便出去了,回來時手裡多了幾卷燒紙遞給李繼山。
李繼山吃過飯,便趕著十幾頭牛出了村,剩下巧珍在家交奶、清圈。
到了夢中山娃指定的地方,李繼山找了塊合適的地方,按照風俗習慣面向西南,並在地上畫了個缺口朝前的半圓圈,然後把燒紙放在圓圈裡點著。
燒紙很快燃燒起來。李繼山開始虔誠地念叨祈求山娃原諒他的話兒。
秋日的上午,陽光高高地灑落下來,不燥、不涼。因為遠,這是其他養牛戶很少願來的地方,所以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自家牛群吃草和李繼山鬼唸經似的聲音。
紙打著卷兒燃燒著,一層層像鍋底烙熟了的煎餅。沒風,可紙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一把把地抓著似的,帶著火一張張飛向空中,直飛往西南方向去了。
燒紙全部化成灰燼的時候,李繼山突然發現,牛群彷彿一下子沒有了咀嚼聲,一片參差不齊的陰影,正在早晨的陽光下,從自己身後水一般慢慢襲來。
李繼山抬頭一看,剛才還在好好吃草的十幾頭牛,不知何時競站在了他的四周,把他圍在了中間,並一個個大瞪著銅鈴般的眼睛仇恨地盯視著他。尤其是那隻“陰陽臉”,正抵著鋒利的雙角一步步向他逼近著,眼裡像罩上了一層紅布。
李繼山從這雙眼睛裡讀出了仇恨,這仇恨的眼神,與昨夜夢中山娃的眼神是那樣的神似。
一股冷意嗖地從李繼山腳底串到了頭頂。莫非是山娃回來尋仇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李繼山便嚇得魂飛魄散,多年來靠自負鑄就的心理堤壩徹底崩潰了。他邊喊著“山娃,山娃,你饒了我吧,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不要說話不算數啊……”邊瘋狂地想從牛群的縫隙中逃離而去。
可奶牛們就像商量好了一般,一齊以角抵地,同時發出一聲低吼,嚇得李繼山不得不收回腳步。許是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陰陽臉”的雙角抵上他的胸部時,他競沒有絲毫反抗和躲閃的動作,只是隨著牛角向前一衝再向上的一挑兒,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身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碗大的窟窿,整個身體被挑至半空,接著,又重重摔下。
李繼山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群牛看了他一眼後,又緩緩走開,各自吃草去了,任憑李繼山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
第三十章 荒野夜尋魂
傍晚,巧珍照常燒好了擦洗牛乳的熱水,就等著牛群進院兒了。
可今天的牛群回來得有些晚,左鄰右舍的都哞哞進院兒了,自家的還不見蹤影。巧珍跑出去看了好幾趟,第七趟時,才終於在已有幾分濃重的暮色中看到了自家的牛群。
牛群慢條斯理地走來,慢吞吞地進了院兒,卻沒有看到放牛人的影兒。巧珍圍著牛群看了一圈兒,也沒有找到父親。她跑出院外,見村裡那條東西橫貫的土路上,早已趨於平靜,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新的影子走來。
巧珍心裡奇怪地嘀咕著走回院裡,卻發現牛群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