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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給你把媽媽找回來!”
第五十九章 兩隻油漆桶
兒子和孫子的抱頭痛哭,讓滿倉的母親、寬寬的奶奶鐵嫂內心愧疚不已。這個典型的來自鄉村的婦女,雖說跟鐵生生活了大半輩子,可鐵生的陰冷、自私絲毫沒有讓她沾染一分。本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和丈夫就像兩條平行的河流,雖然共同前行著,卻沒有交叉和互染。她改變不了丈夫的行為,丈夫也影響不到她的內心。
可這次,她覺得她清澈的河流著著實實被汙染了。這汙染,來自丈夫的壓力,也來自自己對兒子自私的愛。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的她執著地認為,是她對巧珍孃兒倆的丟棄促成了巧珍的出走。她明白,自己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可巧珍,卻始終沒有告發她,這讓她越發的難受,越發覺得自己不是人,越發對不起巧珍、巧巧和自己的孫子寬寬……
她覺得這件事毀了她一生一世的善良和清白,她期待著奇蹟的出現,期待著用一個完美的結局來彌補她那顆已不再完整的良心。這奇蹟,就是巧珍和巧巧的平安歸來。
所以,面對每天哭著要媽媽的孫子,鐵嫂整日以淚洗面,悔恨自責。她時常牽著寬寬的手站在院門前望啊望,直至晚風襲來,祖孫倆一高一低兩個瘦弱的影子在夕陽中形成一個瑟瑟發抖的剪影,才不甘地扭轉身向屋裡挪去。那情形,看著很想讓人落淚。
在經歷了失望和良心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噬咬和譴責後,終於有一天,鐵嫂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沒日沒夜地昏睡著,任巧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臉在自己的腦中漂浮成一朵雲,並用一種被淚水浸泡過的沙啞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念叨著:“滿倉,你一定要把巧珍找回來,找回來啊!”
“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巧珍找回來的,您也一定要養好身體。”滿倉握著母親的手,哽咽著說。對於巧珍的被丟棄和出走,滿倉雖然沒有和母親直面交流過,但箇中的因由和真相,母子倆各自心裡卻是十分的明瞭。之所以不說出來,一個是不知該怎樣面對兒子坦誠的眼睛,一個是不忍再加重母親心中的愧疚。母子倆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守護著中間隔著的那層玻璃紙,就像守護著一張親情的擋風玻璃。何況,滿倉一直相信,沒有來自父親的壓力,母親一定不會做出丟棄巧珍和巧巧這樣荒唐不堪之事。
滿倉的猜測沒有錯,這樣狠心之事,在這個家中,也就只有鐵生才想得出來,並且永遠不會後悔。就像此時,他看著老伴病得不堪一擊的樣子,柺杖一頓,扭頭低哼一聲:“那大點出息,還能幹點啥?”看見兒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低下頭,陰著臉吧嗒吧嗒地吸起煙,再不吱聲。
滿倉決定再次出去尋找巧珍,好在現在是雨季,村裡村外的什麼事也幹不成,只需安排好村裡的日常瑣事,然後再找一個為自己看家的人即可。
自從岳母謝三娘去世後,滿倉在倉庫的家就再也沒人願意光顧,尤其前些日子“若毀我屋,必索其魂”的事件發生後,村裡人見了滿倉都恨不得要繞道遁去,誰還敢去倉庫沾染晦氣?
滿倉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想到了老根叔。雖說最近老根叔對自己似乎不大熱乎,可遇事滿倉還是喜歡找他幫忙。在他的感覺中,老根叔經得廣、見得多,辦事牢靠。至於對他熱不熱乎的,他歸咎於是老根叔歲數大了,歲數大了的人,都是老小孩兒,脾氣也就好三天壞三天的。
滿倉找到老根叔時,老根叔正在院子裡收拾一根鐵鍬把,雪白的一根被剝了皮的木棍在他手裡烤了壓、壓了烤,弄得溜直,白晃晃的在剛剛降臨的稀薄夜幕中像一條直立而起的光溜溜的蛇,格外耀眼。
“老根叔,還沒吃晚飯哪?”滿倉走進院子,打著招呼。
“哦,滿倉啊!”老根叔眼光在滿倉身上停了一下,又轉回木棍上,“家裡的牛剛回來,還正忙乎哩。你,有事?”
滿倉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最後又補充道:“其實我那家也沒什麼好看管的,只是隔三差五的,您幫我開開門通通風就行,別潮著。”說著,把家門鑰匙遞向老根叔。
“唉,陰魂住的地方,能不潮嗎?”老根叔接過鑰匙,又把木棍按在鍬頭上,邊用力往下噸著,邊嘟囔了一句。
滿倉頓時頭皮一緊:“您,您說什麼?”
老根叔一愣,馬上解釋說:“哦,我是說,今年雨水大,能不潮嗎?”
哦,滿倉鬆了口氣,但仍有些驚魂未定。他下意識地四周瞅瞅,突然看到庭院西南角落裡散落著兩桶油漆。
那是兩桶已經開了蓋的油漆桶,淋漓在漆桶外邊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