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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好的,卻推在舅舅身上。世鈞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定了定神,方道:〃我想,爸爸也不過是隨便猜測的話,怎麼見得就是的,天下長得像的人也很多──〃沈太太笑道:〃是呀,同姓的人也多得很,不過剛巧兩樁巧事湊在一起,所以也不怪你爸爸疑心。〃世鈞道:〃顧小姐家裡我去過的,她家裡弟弟妹妹很多,她父親已經去世了,就一個母親,還有祖母,完全是個規規矩矩的人家。那絕對沒有這種事情的。〃沈太太皺著眉說道:〃我也說是不像呀,我看這小姐挺好的嘛!不過你爸爸就是這種囫圇脾氣,他心裡有了這樣一個成見,你跟他一輩子也說不清楚的。要不然從前怎麼為一點芝麻大的事情就嘔氣呢?再給姨太太在中間一挑唆,誰還說得進話去呀?〃
世鈞聽她的口吻可以聽得出來,他和曼楨的事情是瞞不過她的,她完全知道了。曼楨住在這裡的時候,沈太太倒是一點也沒露出來,世鈞卻低估了她,沒想到她還有這點做工。其實舊式婦女別的不會,〃裝羊〃總會的,因為對自己的感情一向抑制慣了,要她們不動聲色,假作痴聾,在她們是很自然的事,並不感到困難。
沈太太又道:〃你爸爸說你不曉得可知道顧小姐的底細,我說'他哪兒知道呀,這顧小姐是叔惠先認識的,是叔惠的朋友。'你爸爸也真可笑,先那麼喜歡叔惠,馬上就翻過來說他不好,說他年紀輕輕的,不上進。〃
世鈞不語。沈太太沉默了一會,又低聲道:〃你明天看見叔惠,你勸勸他。〃世鈞冷冷的道:〃這是各人自己的事情,朋友勸有什麼用──不要說是朋友,就是家裡人干涉也沒用的。〃沈太太被他說得作聲不得。
世鈞自己也覺得他剛才那兩句話太冷酷了,不該對母親這樣,因此又把聲音放和緩了些,微笑望著她說道:〃媽,你不是主張婚姻自主的麼?〃沈太太道:〃是的,不錯,可是……總
得是個好人家的女孩子呀。〃世鈞又不耐煩起來,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她家裡絕對沒有這種事情的。〃沈太太沒說什麼。兩人默然對坐著,後來一個女傭走進來說:〃舅老爺找二少爺去跟他下棋。〃世鈞便走開了。從此就沒再提這個話。
沈太太就好象自己幹下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一直有點心虛,在她丈夫和兄弟面前也是未語先笑,分外的陪小心。菊蓀本來說第二天要動身,世鈞說好了要送他去。沈太太打發人去買了板鴨、鴨肫,和南京出名的灶糖、松子糕,湊成四色土產,拿到世鈞房裡來,叫他送到舅舅家去,說:〃人家帶東西給小健,我想著也給他們家小孩子帶點東西去。〃她又問世鈞:〃你這次去,可預備住在舅舅家裡?〃世鈞道:〃我還是住在叔惠那兒。〃沈太太道:〃那你也得買點東西送送他們,老是打攪人家。〃世鈞道:〃我知道。〃沈太太道:〃可要多帶點零用錢?〃又再三叮囑他早點回來。他到上海的次數也多了,她從來沒像這樣不放心過。她在他房裡坐了一會,分明有許多話想跟他說,又說不出口來。
世鈞心裡也很難過。正因為心裡難過的緣故,他對他母親感到厭煩到極點。
第二天動身,他們乘的是午後那一班火車,在車上吃了晚飯。到了上海,世鈞送他舅舅回家去,在舅舅家裡坐了一會。他舅舅說:〃這樣晚了,還不就住在這兒了。這大冷天,可別碰見剝豬玀的,一到年底,這種事情特別多。〃世鈞笑著說他不怕,依舊告辭出來,叫了部黃包車,連人帶箱子,拖到叔惠家裡。他們已經睡了,叔惠的母親又披衣起來替他安排床鋪,又問他晚飯吃過沒有。世鈞笑道:〃早吃過了,剛才在我舅舅家裡又吃了面。〃
叔惠這一天剛巧也在家裡,因為是星期六,兩人聯床夜話,又像是從前學生時代的宿舍生活了。世鈞道:〃我告訴你一個笑話。那天我送你們上火車,回到家裡,一鵬來了,告訴我說翠芝和他解除婚約了。〃叔惠震了一震,道:〃哦?為什麼?〃世鈞道:〃就是不知道呀──這沒有什麼可笑的,可笑的在後頭。〃他把這樁事情的經過約略說了一遍,說那天晚上在他家裡吃飯,飯後一鵬送翠芝回去,她就把戒指還了他,也沒說是為什麼理由。後來一鵬去問文嫻,因為文嫻是翠芝的好朋友。叔惠怔怔的聽著,同時就回想到清涼山上的一幕。那一天,他和翠芝帶著一種冒險的心情到廟裡去發掘和尚的秘密,走了許多冤枉路之後,也就放棄了原來的目標,看見山,就稚氣地說:〃爬到山頂上去吧。〃天色蒼蒼的,風很緊,爬到山頂上,他們坐在那裡談了半天。說的都是些不相干的話,但是大家心裡或者都有這樣一個感想,想不到今日之下,還能夠見這樣一面,所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