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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就聽到獸鳴。
狼群?
她躲在車底,看不到外頭景象,心懸得老高。
不知道被人殺死和被狼咬死,哪種死法更舒服一些?
她苦笑。
外頭響過無數淒厲慘叫,和著兵刃交鋒的銳響,還有她聽不懂的話語,一股腦地塞進她耳朵裡。她只聽懂,除了狼群之外,另外還來了一拔人。
不知多久,外的聲音才漸漸消失。
“我們還是來遲一步。”有人開口,說的是漢家官話。
並無人回應這話,只有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長寧看到雙烏金靴子停在了車駕前。
她的心懸到了喉嚨口。
那靴子在車駕前停了許久,又轉身要離,長寧悄悄鬆口氣,忽然間那靴子的主人猛地轉身,蹲下身彎腰朝車底看去。
長寧只看到雙琥珀色的眼眸,他臉上覆著半張骨製面具,五官不清。
“出來吧。”他朝她伸手,卻見她不敢出來,便嘆口氣,將面具掀開,“長寧,是我。”
長寧驚呆。
他們分別兩年,不想竟在此地相遇。
“左尚棠……”她呆滯地從車底爬出,“你不是中原人?”
“我是蒼羌人。”左尚棠復又將面具戴上,只餘琥珀色的眼眸靜靜看著她。他的眼睛從前被霍錚用過易眸術,改了瞳色,回蒼羌後便卸去了假色。
長寧便不再問他,她環顧四周。
滿地都伏著屍體,血色侵染天地,空氣中全是叫人反胃的腥鏽味。
送她和親的人,一個不剩。
她生於宮中,長於安寧,就是帝后死的那幾天,也沒見過如此多的死人,當下胃裡一陣翻湧,轉頭乾嘔不已。
“這些人是南疆除蒼羌之外最強悍部族巴雅族的人,為了挑起蒼羌與大安間的戰爭,所以伏擊了和親的隊伍,想坐收漁人之利。”左尚棠並未上前安慰她,只是面無表情說著。
長寧嘔了幾聲緩過勁來,轉頭望向他。
他很陌生。
“長寧,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不去和親了。”左尚棠見到她的眼神,卻不由自主軟了語氣。
帶點無奈的溫柔,就像那年宮中九王作亂,他擋在她身前時的模樣。可歲月變遷,他和她都回不到從前。
“長寧?”見她怔怔的,他以為她嚇著,便朝前一步,向她伸了手。
山風清冷,四野血味濃郁,屍橫遍地,一切都不真實得像個夢,只有他的聲音和模樣,是熟悉的,可也陌生……
若是那年春天,他和她說了這句話該多好。
她曾放下公主身份,放下公主驕傲,告訴他——左尚棠,帶我走吧。
如果那時,他能這麼說,該多好?
她便不是大安朝的公主,只是他的長寧。
可如今……
她緩緩抬手,指尖觸向他朝她平展的掌。左尚棠見她猶豫著,便反手抓去,她卻猛地縮回手,讓他抓了個空。
“我不能和你走。”長寧一整衣襟,高傲抬頭。
她髮髻已亂,沾著幾根雜草,一身華服染了血汙沙礫,狼狽不堪,卻不過一眼,便散出天家矜貴,再也不是從前在他眼前嬌憨的小丫頭。
“為什麼?你說過要跟我走的。”左尚棠蹙眉道,胸中鈍痛瀰漫。
“可你拒絕了。”那是她一生之中最無畏的時刻,豁出所有的乞求,要他帶她離開,她願意隨他浪跡天涯,可他沒有接受,從此她便不再是他的長寧。
“那是因為……”他想解釋。
“不管因為什麼,你都拒絕了我。”長寧打斷他,“今天站在你眼前的是大安朝的長寧長公主,不再是昔年長寧。公主有公主的責任與使命,我既然同意來和親,便身負兩國交好之責,就算是我死了,屍體也要送到蒼羌王手中。”
大安內憂外患,已無法再經得起一場血戰,若和親失敗,南疆又起戰事,大安朝的江山便真的危在旦夕。這皇位不管是誰坐,都還是她霍家的江山,她既享了公主之尊十多年,自然有她該擔的責任。
她不能任性。
“長寧……”左尚棠竟無言以對。
“左統領,多謝你今日相救。若左統領還顧念你我昔日之誼,本宮請你……護送本宮前往蒼羌和親。此恩本宮必銘記於心。”
長寧說著雙手在胸前交握,朝他行了宮禮。
公主威儀,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