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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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甚少跟人討論愛情這兩個字，更是從來沒有跟他討論過這兩個字。伊10年前嫁給他或許只不過是為了一所房子，伊必須有一間房子讓那個陌生的城市收藏自己。這是伊後來自己給自己的婚姻做的定義。坦白說那個他長得很帥，是朋友J介紹的，他是J的高中同班同學，而伊和J是大學同學。看過兩次電影，吃過幾次飯，聊起來也很自然，好像多年前就認識了。就連結婚也變得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沒有求婚，沒有儀式。他對伊說：我們單位領個結婚證就可以分給一個一居室，就這樣兩人去民政局的登記處辦了個手續，就這樣一過就是10年。

若說他們這10年像一張白紙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一起經歷了許多。10年前，她和他都剛從學校畢業，除了他那套每月還得付數目極少的租金的一居室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青春。他是學計算機自動化控制的，畢業後被一家國營大廠接收當了個小技術員，而伊則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學的數學老師。生活過得並不緊巴也並不富裕，因為他和她對生活質量都沒有特別高的要求，不外出吃飯也不買昂貴的時裝和化妝品。而他就連煙和酒都不沾，除了偶爾買一些電腦軟體之外，他們的收入只需要管飯就可以存入銀行。當然在上個世紀的那個年代，能存下的也不會多。他從沒告訴過伊，他愛她甚至是喜歡之類的字眼。伊就更加沒有說過任何曖昧點的話。可能是倆人都屬於那種內向怕羞的性格，從不過分表露自己的情感。直到有一天，伊的生日，他買來一束勿忘我，插好擺放在飯桌上，他倆隔著個花瓶吃飯，還喝了點小酒，大家都有些暈呼的時候，伊說了句：咱倆是先結婚後戀愛啊。說到戀愛兩個字的時候，她已經恍惚地進入了夢鄉，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並不是他。

戀愛，離她有點遙遠的兩個字，又重新迸進了她的腦海。她想起了他，另外一個他以及那其實並不遙遠的大學時代。她一直努力把他從自己的腦子裡遮蔽掉，然而，還是那麼輕易的就這麼出現在她的思維裡。就像很多的大學生一樣，進入大學就像一群放下重擔的旅行者，目的地的風景讓他們目不暇接。戀愛就像一隻手，在向他們招呼。沒有父母管，學習也不再那麼緊張，他們和她們都在尋覓著屬於各自的肩膀，靠一靠彼此似乎有點疲憊的頭。舞會是大學生們尋覓肩膀的橋樑，他和她在舞會里認識，他是隻比她高一級的師兄，眼光自然是落在新生的群落裡。他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單純，像一杯清水一樣。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孩，就這樣開始了她的故事。也跟所有的青澀愛情故事一樣，愛的時候愛得那麼瘋狂，分的時候分得那麼慘淡。她認為她把她這一生所有的愛給了他，那種心如鹿撞，那種心兒被牽著跑的感覺，讓她一會飄到雲端，一會跌入谷底。他的快樂就是她的快樂，他的眉頭皺一下，她就開始焦慮，他不說話，她也變得沉默。他們在一起是快樂的，他是個很幽默的人，任何聚會中永遠都是中心，經常把所有人逗得咯咯笑，而她是笑得最誇張的那個。他和她度過了3年愉快的時光，兩人都不是一般的投入，這些其實也似乎屬於老套的學生愛情故事，而且結果大多是一個。隨著各自的學業去向和變化那記憶中的舞步始終都要隨著音樂停下。他終於在畢業時的那個暑假讓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幾張紙的信，大意卻只有三個字：忘了我。一晃10年過去了，伊至今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走得那麼決絕，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傷心自然是難免的，大學的最後一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業上，所幸，也沒有多少時間讓她去思考這無言的結局。她卻只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跟人討論愛情了。

醉夢裡醒來，伊環顧四周，一切都是靜止的，只有一杯白開水擺在床几上。又是白開水，永遠都沒有新意，難道世界上只有這一種液體可以解渴麼？這10年來，他總是愛給她喝白開水，他總說：雖然淡淡的沒有味道，卻是最好的解決之道，口乾可以解渴，酒後解酒，運動後解乏，可以把身體裡的毒素都排解出去。這讓她想起了他倆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尤其是他們的兒子跑跑出生後的那段艱難歲月，基本上他們要算好每天的花費不能超支。那時候，早餐一般就是一杯白開水。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竟然發現有一點點甜味。放下杯子，她才發現几上還有一張字條，只有幾個字：上班了，多望窗外。雖然只有幾個字，伊卻明白其中深深的意義，她的視力不好，又愛看書，有時候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他總是提醒伊多看看窗外，不要用眼疲勞。伊起身洗了把臉再坐到了妝臺前，拿起一把梳子，突然，伊突然像是靈光乍現，她發現梳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