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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忙的團團轉,然總也是心下覺得發空,她這幾天有點空隙就愛站在簷下看看山底下,看看遠處的山與天,即便不瞭解野夫在忙什麼,她也發現底下氈房裡的人漸漸少起來了,牛羊圈也空起來了,空氣裡的牛羊味一日比一日淡,一出殿便是滿鼻的乾冷與泥土的味道。
穆清隱隱擔心,及至昨日看見山下成群的戰馬散在各處,便就知道這藩部要開始不安寧了,天下怕是要生亂。好幾日沒見著野夫,見著了他也是倒頭就睡的樣子,穆清再沒問他每日裡忙活什麼,只徑自將王宮裡的日常處理好,望著母親身體好轉她能將人帶回京裡去。
今日早間起來太陽半露半隱,及至到了午後太陽徹底不見,天上開始飄起雪渣滓,涼州冷的入骨,連下雪都是掉下來恨不能變成石頭,穆清伺候母親喝了湯水之後陪著母親說了幾句話,見母親神志清楚竟然是這幾日少有的精神,大喜過望,想著明日裡是不是能帶著父親母親回京裡去。
卻是這當口,山底下戰馬嘶鳴,不多時便是各處開始跑馬,山下喧譁一片,穆清出去望一眼便又進來了,從發現山下多了戰馬起,底下便老有跑馬聲,只是今日的跑馬聲比往日裡的更大。
天下的戰事與紛爭都是男人們的,數萬匹戰馬一齊跑動時候的天搖地動也是與婦人離得遠的,穆清顧不上丈夫們的事情,只能在王宮裡照顧著母親。
下午時分,王宮裡有人來報老藩王走了,穆清正在給母親喂藥,聽見傳話手一顫調羹險些落在地上,野夫血洗藩部的事情她聽說了,老藩王一直臥病在床她也聽說了,只是沒料到老藩王竟然說走就走,穆清彷徨失措,老藩王走了,奴才們秉給她做什麼。
野夫不在王宮,整個王宮彷彿就只剩下一個主事的人,連伺候了老藩王一生的老管家也候在殿外等著穆清吩咐。
穆清六神無主,整個王宮的人都指著她,父親這幾日老在山下溜達,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殿外哭聲一片,然野夫的父親她不能不管,穆清定了定心神,將母親安頓好,臨走時穆清攥著她手良久不願意撒開,彷彿是給她箍筋,穆清心下安定,挺直脊樑出了殿。
她烏髮素臉,端莊沉靜,挺直脊背從裡面一出來的時候開口“都止了哭聲,帶我去老藩王寢殿。”旁邊一直跟著她的小姑娘一通翻譯,外面頃刻便安靜了,方才涕淚縱橫的老管家站出來帶著穆清往老藩王寢殿走。
穆清穿著一個藍羊毛布袍罩了一件黑大氅,跟著老管家走路,她身後跟了王宮裡的一行奴才,山下的跑馬聲震的王宮都像是在晃動,一干人裡哪裡有點哭泣騷動,穆清抬眼看過去便就叫人安靜下來。她睫毛濃長,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時候若是帶了安撫便是徹底的能安撫住人。
一進老藩王寢殿裡,滿殿都是喇嘛聲與老藩王妻妾哭嚷聲,吵的人腦仁生疼,穆清顧不上安撫眾人,只按著記憶裡看各地風俗志裡看來的流程隨同喇嘛給老藩王渡經,這時候她就突然沉穩能耐不少,彷彿是經歷了數次這樣的事,只是她總也藏著叫旁人不發現自己紊亂的呼吸去顫抖的腕子。
老藩王一共四子,如今只剩下一個,連孫子都沒有,野夫不在殿裡,穆清只能代替野夫給老藩王渡經,是時天已經黑下來,山下火把照的雪渣滓像是染了血一樣紅,王宮裡也叫山下的火把映的透亮。
穆清從下午到晚間一直沒有歇息,老管家問她老藩王還要留殿麼,穆清忖度半晌,著老藩王立馬天葬,野夫不像是念父子情的人,留殿也毫無意義,況且山下火光映天,留殿也只是徒叫逝者不安息,遂半夜裡,山下到處都是跑馬與火把,穆清隨著喇嘛將老藩王的屍體從王宮後面的山上運去。
等從山下下來時候她精疲力竭,強打精神將王宮裡的眾人安撫好,然後將將進了殿裡想要歇一會,野夫不知去了哪裡,他又是和誰在打仗,冬日裡天葬該是要受苦了,穆清心下想了許多轉瞬卻是已經顧不上了,只是覺得一聲聲馬蹄聲簡直像是踏在她耳邊。
這時候也無力去看山下是個什麼情形,從窗戶裡映進來的火光在牆上亂晃,穆清坐在毛氈地上閉眼休息。
將將囫圇打了個小寐,夢裡全是一片兵荒馬亂,正在慌亂時候覺得一頓地動山搖,穆清睜眼,一頭辮子的小姑娘嘴裡開開合合不知在說什麼。
穆清呆呆坐著,好半晌才聽清小姑娘的話“你阿媽死了。”她說。
穆清腦裡一昏以為自己聽錯了,下午時分母親還異常精神,她還要天亮之後帶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呢,一定是弄錯了。
她無動於衷的坐